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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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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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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薪之后连载

多年不曾联系的老同学刘晓勇,有一天突然间打来电话,说要搞三十年同学会,老张你必须参加。

老张一惊,问:“你这家伙!这些年都鬼混到哪儿去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刘晓勇在电话里头呵呵一笑,说:这还不简单!当今高科技社会,搞个电话号码算个屁啊!别他妈说一个简简单单的电话号码了,就是你这个人,离我十万八千里,我他妈的也照样能够人肉搜索到你,你信不信?你家里有多少钱,说不定哪天我都能知道。

老张说得得得,你孙子就像夏天的电风扇一样,使劲地吹吧!

刘晓勇说,老张这他妈真不是吹,我有这个能力和实力,只是你这个大作家从门缝里面看我,不相信我而已。

老张说我几时小看你这个“油子”了?我不和你胡扯,说正事。什么时候办,在哪儿办,到时候通知我一声。

刘晓勇说,那当然!能把你这个高材生、大作家少掉?

老张知道刘晓勇说的都是些恭维自己的话,嘉自己相的话,其实自己并不算什么,但老张听起这些话来却仍然感到受用无比。

说起刘晓勇,老张记忆犹新。这小子,能言善辩,能说会道。一张小嘴长在他的身上可就跟着受苦了,整天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眼珠子灵活,心思活泛,八面玲珑;为人做事喜欢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当年读书的时候,精力没放在学习上,跟着一帮“混世虫”搞鱼摸虾,摘桃偷瓜;学习成绩不好,没少挨老师的批评。一个班的人也就算他跟老张走得最近,整天到晚腻歪着老张。老张有时没有好脸色给他看,但他从不生气,依然嬉皮笑脸地跟在老张屁股后面,跟屁虫一样。老张心里万分地清楚:那是他想抄抄自己的作业,好应付差事。

中学毕业以后,不知道这小子去了哪里,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了踪影,老张也和这小子失去了联系。后来,有一次的小范围聚会,老张从另一个同学那里得知,刘晓勇这小子毕业以后曾学过一段时间的木匠,干过一段时间的瓦匠,收过破烂,倒卖过家具;后来又到某个高档小区当保安,他嫌工资太低,干了没有两个月人就跑了。再后来,他找到了某个远房表亲,在表哥手下搞房产销售。因为能说会道,嘴甜得像抹了蜜,哄得客户开心信任,所以他的业绩很出众,没过几年就升为公司副总经理了。听说,他现在的个人资产甚是了得,传闻身家过亿了。

午间休息的时候,老张脑海里还在胡思乱想着同学会的事情。他觉得早就应该搞这个聚会了。毕业三十多年了,时过境迁,有些人的变化太大了,都快不认识了;还有部分同学早已升为爷爷奶奶级别的了。如今,同学聚会到处都是、遍地开花,大学的、中学的、甚至还有小学的,都在搞呢。此外,战友会,同乡会,也是此起彼伏,争先恐后,玩得不亦说乎。皆是几近半百之人,再不玩玩,以后忙着带孙子恐怕都没有多少机会了。

老张甚至想到了她,不知这些年来她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想到这,老张甜美地笑了笑。

她,是老张心中永远的牵挂。

按理说,老张这时候不应该想到她。自己家庭幸福,婚姻美满。妻子贤淑善良,相夫教子,把家里收拾整理得井井有条纤尘不染,是典型的当代传统女性。老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老张很满足他现在的婚姻。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初恋。严谨一点讲,是自己的单相初恋情人。当年,她同样成绩优秀;人又长得很是漂亮,扎个马尾辫,身材苗条,婀娜多姿。走路的时候,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的。人很文静,话语不多,还没说话就先笑起来,一嘴白牙,满脸羞涩,脸红到脖子根下。

老张每天放学都走在她的后面,保持一段距离,痴痴地望着她迷人的身影,望着她碎步摇曳的姿态,有时目送着她很远很远。

这么多年,老张始终没有忘掉过她,她的身影经常会在老张的脑海中浮现,露出她那两个浅浅的、容易牵动人心的小酒窝。老张有时候努力驱赶努力想忘记,可就是忘不了。因此,老张常常有些自责有些愧疚。

老张心里万分期待着同学会能早日到来。

晚上,老张把同学会的事跟妻子说了一下。

妻子说:“要交钱吧?”

老张说:“那当然!”

妻子问:“要交多少钱?”

老张翻出刘晓勇发来的短信给妻子看,上面有本次同学会的相关事宜。

妻子认真地翻看着。看到有一行字,她眼睛陡然一亮,兴奋地对老张说:“老张你看看,这里有一条说明:家庭经济困难的同学,此次聚会费用全免,勿用缴纳。你可以不用交钱的!”

老张白眼一翻,问:“为什么?”

“傻帽!可以省几百块钱哪!”

“别人都能交得起,我为何不能?我难道比别人差吗?”老张似乎感到自尊有些受到伤害。

妻子立马把嘴直咂,“呦呦呦!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不就是一个穷教师吗?死要脸活受罪干嘛!”

但,不管妻子激将也好,讽刺也好,吵闹也罢,老张心里铁定了主意:这会费是出定了!

转眼,一学期即将过去,新年到来。

元旦那天,老张起得很早。他翻出了那套平时从不舍得穿的紫红色“劲弩”夹克。天有些冷,地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霜,他又在里面多加了一件青灰色羊毛衫,站在镜子面前一看,感觉是比平时雄壮多了。真是“人要衣裳马要鞍,房子靠的是装扮”啦!他朝妻子讪讪的一笑。

妻子说:“少喝一点酒!谁劝都不行!还有,别喝多了后跟女同学跑了。”说完,她似笑非笑,把一沓钱塞在老张的衣服口袋里。

老张说:“哪能呢,你就把心安安稳稳地放在肚子里吧!”

妻子嫣然一笑,“我是说着玩了。我把你白送给别人,人家都不会要!”

聚会地点设在滨江市最繁华路段的一家高档酒店内。老张一下车,就看到了酒店门口悬挂着一条长长的鲜艳的大红横幅,上面打着一行十分醒目的烫金大字:热烈庆祝XX中学三十周年同学会顺利召开!酒店的门楣之上,宽大的电子显示屏同时滚动播出热情洋溢的欢迎辞和本次联谊的友情支持单位及赞助个人名单。进门处,还摆放着一个小展板,上面也写着一行字:欢迎你回家!

看到这行字,老张心里有些暖,一股热流游遍全身,瞬间体会到了筹备组同学们的良苦用心和连日来的辛勤操劳。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赶来了,风尘仆仆,神采飞扬,个个脸上写满了笑意。见面后,彼此握紧双手,互致问候,亲切寒暄;纷纷感叹韶华易逝,岁月无情;一转眼,都已人到中年,白发渐生。

老张发现许多同学都是驾车来的,车牌号属地不同,外地的多。这些车子都不一般,有的还是奔驰、宝马一类的名车。老张心中暗自啧啧称赞,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昔日的同窗,如今差别巨大,有如天壤。

豪华而宽阔的大厅里人头攒动,热气腾腾,几台柜式空调的暖气充足地开放着,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冬日应有的寒冷。大家还在打招呼相互问候,有的却已经入座。几十张餐桌很整齐地铺开,像几列军容整肃的卫队,在待命出征。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正在整理摆放着餐具,为宾客端茶倒水。老张夹在拥挤嘈杂的人群中努力地搜寻着,他在搜寻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她。忽然有人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大声说:“老张,你在干嘛呢?”老张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眼睛顿时泛出绿光:“刘晓勇!是你臭小子!”老张一拳砸向刘晓勇的胸膛。

站在老张面前的刘晓勇长得极为高大俊朗,虽历经岁月的磨练与洗礼,但仍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一头不深不浅的乌发油光锃亮,极有分寸和规则地向脑后背着,一根不沾一根,丝丝发亮,即使苍蝇落在上面也无法站稳脚跟。他满脸的自信与从容,西装革履,一身名牌;两手插在裤兜里长时间地盯着老张浅浅地笑,一副十足的老板派头。

一阵寒暄过后,老张被刘晓勇拉到最前排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刘晓勇说:“老张,你别跑,就坐这里!”

这张桌子是本次聚会的最上席,应该是几位老师和其他一些混得相当不错的、有些身份和地位的同学坐的。老张清楚他哪能坐在这里呢,他起身要离开,却被刘晓勇用力摁住了。

不久,在主持人洪亮的报幕声中,大家各找各席,纷纷入座。除了前几排是组委会特意安排好的,其余席位都是自由组合,彼此觉得顺眼,能说得来就坐在一起。大家开着玩笑,场面一片热闹。

音乐响起。主持人登台深深一鞠躬,把本次活动的程序及步骤公之于众,接着是有请本次同学会的发起人致辞。

刘晓勇迈着方步,款款走上台来。他洒脱的言行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几秒钟的安静过后,台下忽然掌声雷动。刘晓勇摆手示意,然后作了最精彩、最深情、最有力的致辞,又一次赢得了众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老张发现,在刘晓勇致辞时,众人的目光似乎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刘小勇的身上。

接下来分别是老师代表和同学代表致辞,也将场面气氛调动起来。

十二点。午宴正式开始。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异常活跃起来。还没开饮,就已闻到浓浓的酒香味在整个大厅里弥散开来。大家十分兴奋、激动,站起身来频频举杯互敬。客套话,恭维之词从众人口中缕缕不绝地冒出来,钻进人们的耳朵,虫爬一样痒痒的,直抵人的内心,叫你感动不已。几十年的人生阅历,锻造了每个人的口语表达才能,让彼此深谙在什么样场合该使用什么样的语言,溢美之词是无论如何不能省略的。

老张在这种场合下却像哑巴一样,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是的,说什么呢?不知是何原因,那些话语在老张听起来总感觉特别别扭,特别刺耳。什么总不总的,大家都是同学,直呼其名多好,何必要叫上总呢,是上下属关系吗?明明一个同学会,搞得跟企业家洽谈会一样,那样就没意思了。

老张不擅饮,考虑自己还是先敬为敬吧。他站起身来先敬几位老师,再按年龄大小依次敬各位同学。他发现刘晓勇的脸色有了一丝变化。老张在敬酒时,其他同学并不怎么看老张,只顾自己坐在那里跟别人说话,端起酒杯示意一下,然后又轻轻放下。他们在热烈地说些什么呢?净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什么什么赚了多少钱,谁谁谁又签了一项大单,哪个哪个又竞标中标了。老张想提醒那些同学,自己的酒喝了,你们还没喝呢,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同学相互敬完了,老师也站起来敬酒。钱老师七十多岁了,颤颤巍巍的,他端着酒杯弓着身子,很虔诚、很恭敬地先敬刘晓勇的酒。刘晓勇笑容灿烂,满脸桃花,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他假装着推辞了一下,又轻轻地把老师往下按了按,然后看着老师把酒喝干后,自己也一仰脖子喝干了酒。大家拍手称好。老张做好了准备,等着大家敬他的酒,可是好半天都没有。他在猜想,难道是他们聊得火热,忘记了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其他桌子上的同学也过来敬酒了。他们看到刘晓勇,眼睛放光,一个劲地喊着“刘总,刘总!”刘晓勇也同样“王总,李总”亲热地喊着。他们喝酒,他们说笑,他们吵闹,气氛甚是热烈。和刘晓勇喝酒时,他们都是干的,轮到老张,只是礼貌性地笑一笑,象征性地舔一舔,嘴唇都没有潮。他们并不和老张说多少话,却围着刘总不停地转。

气氛推向了高潮,场面略微显得有一点混乱。大家都纷纷离开席位,去和其他席子上的同学喝酒,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别人高度兴奋肆无忌惮谈说笑的时候,老张悄悄地离开了座位。谁也没有在意老张的离开。他们还有好多话要说呢,他们还要喝酒呢,他们怎么能知道老张的存在呢。

老张路过洗手间的时候,恰巧碰到一个人,正是那个他要寻找的人----她。老张翕动着嘴唇,心怦怦直跳,正要喊她,她却朝老张莞尔一笑,飘然离开。

老张走出了酒店。一阵风吹来,彻骨的寒冷。他哆嗦了一下,打了一个寒战,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滨江市。店内,酒,还在继续,人们的谈兴正浓,谁也没有在意老张去了哪里。

途中,老张发了一条短信给刘晓勇,说:“晓勇老同学,真的很抱歉!我因临时有点事,先行一步,望谅解!请替我向几位老师道歉。谢谢!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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