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雅涵
雅涵:
月淡风清处,落红归去,隔断同城,两城闲云舒卷,思念款款。我与你,此次长别,两城长,心相短,自是一段别离难聚的时光了。
遥想,2014年的夏,我们相遇八宝,那绿水青山的城,那烟雾缭绕的城,那小桥流水的城,那婀娜多姿的城,那山黛氤氲的城。我是一名特岗教师,你是一名农信社综合柜员,在一次偶然的好友小聚里,相得心思,续了情谊。那夜,星辰大海,那夜,月伴乌啼,那夜子规娟娟。我思你等清秀隽永,你念我等书不离手,嗜读如命。
午后的光阴羡煞了相遇的年华,在农信社对门口,我步履匆匆又遇你,你小步碎碎见了我,你我都腼腆而羞涩地寒暄问候着,你不知所措,我不知所云,你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芳名雅号,我却忘了礼尚往来还予你我的联系电话和乡野小名。归来时,许时许日,我不曾忘却你,朝朝暮暮念起你,却模糊了你的姓氏芳名,独独有一串手机号,却不敢冒昧打扰,不曾冒昧拜访,也不曾电话与你。
一次,偶然的街头巷尾又重逢,我碌碌于路边摊贩小商机赚几个零花钱,你款款于时光的美,提一串黑金葡萄现在我面前,好说歹说要分我一半。我倔强不过,便勉强收下。你给的葡萄是酸的,我吃起来感到略略的甜美与幸福。
时光辗转,日月如梭,转眼一年半载不曾碰面,我身怀六甲,忙于教务和家务,不知你的岁月可曾念想我,亦不知你的芳华可有眷恋我。一次清静的亥时,夜里蛙鸣成片,我孓然一身盘腿窝地捧读《二十五史》,一向安静如晨的手机忽然聒噪了两声,我把书本浅折,打开手机,你说“阿秀,什么时候我们聚聚。”那是我枯寂的夜最明媚的惊诧和感动。如果说我的心儿是一汪泉水,那么,你的问候,犹如泉水里的欢悦之鱼,摇曳了我半世的宁静和清淡。
句町古城的不落晚霞映衬了你我首次佳肴与共的韶华,你喜食鱼,我爱汤汁,你喜RIO鸡尾酒,我爱云南柔红。你说他爱你却不懂你,我说我爱他却不挽他。我们衷肠互诉,我们愁肠与共,我们踯躅于情,我们执迷于爱,我们固于清冽,倦于前尘。都把彼此称起一段多愁善感,又放下一股执迷不悟,我说,你需要一个出口,你说我需要一个缺口。我们话志摩与徽因,还说三毛和荷西,还有安娜卡列尼娜……于是,我们心心相印,默了知音,琼浆玉液、觥筹相错、酩酊大醉。醉了不知南之南,北之北。
那年雨纷纷,故旧里草木生,携了你,乡野欢声笑语。
那年雪霏霏,新城哗众取宠,我与你,雪驭纯洁。你堆的雪人是旧世的娇妻,我堆的雪人是来世的独宠。
往后,我给你买的一杯柠檬汁可以冰凉盛夏,你给我买的毕加索钛金笔可以笔耕乾坤,还有你赠的西湖折骨伞,那是我仰头可视的姣好相伴,我给你的李清照自画像彩沙画成了你朝暮可见的良辰美景,我们有粉腻世界的粉,有蓝到忧伤的蓝,还有明黄绚烂的黄与红。
星河徐徐,月下乌啼,行人走在夜色里都是一张褶皱的草稿纸,我们朦胧的视野,尽收心仪良朋,璀璨的星星,洒落一把一把恬淡的忧伤,你念起情愫,自是楚楚涕泪,我提起过往,总关痴情不负,你不由自主挽了我的左臂,肩与肩摩挲而行,步履同频。我们绕着公园圈圈走,围着夜色步步不停。树影绰绰,湖光潋滟,蛙鸣萦绕了整个星空。我们沉默不语,走了一圈又一圈。我说我困了,都回家休息罢,你说再陪你走走,我执拗不过,又伴你小程,在昏暗的路灯下,十字路口车水马龙,我说,我该回家了,你含情而不舍,惊异了我,我慌乱里倏地转身,怎料你纤臂挽来,笼我入怀,你满身的热情袭了我,一阵阵清香扑面而来,我挣扎而逃。
我是烈焰火,那你必是蓝颜水,我如星空,满身璀璨,你如月夜,一生冷凝。都说,情爱男女,相思成疾,可我们是良朋,心思相予,我怎么也逃不过你的处处柔情,你怎么也不放过我的洒脱不羁,你我都识得东风有偏爱,都晓“日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又约觥筹,再醉一回。犹记两瓶柔红,醉了我,你的夫君前来接你归,我的夫君驱车接我回。翌日,你我两人都毫无星点儿记忆。
暮归人,心里有你,晨门守,待的是我。这一段时光明媚了两颗清高、傲慢、孤鹜、踽踽独行的心,这一段时光席卷了一面相思、两晨相待、三生情谊、四季繁华、五更凄念、六月芳菲、七夕相爱、八九十之恩恩爱爱。于是,你柔若水,水凝轻舟,我韧若蒲,蒲姗芦苇。我们有过惶惶潺潺、有过凄凄怨怨、有过泠泠冽冽、有过轰轰烈烈、有过红红火火、有过心心念念、有过冷冷清清……我不知你为何宠我如初,你不知我为何怨恨满城,我不知你情谊所向,你不知我心忧为何,都说错把陈醋当成墨,写进半生都是酸,你错把阿秀当成郎,阿秀满心只想当他的新娘,百怨千怨,你何不乖乖做你家怀里阿哥的新娘?于是,我们纷争半世,闺怨半世,愤恨半世,填膺半世。我只想一心一意成为你的良朋,举杯明月,诗歌对饮,乾坤都是挚友。无论如何,做不了你的秀郎。而你,凛冽而行,倾心缚我,我曾百般逃窜,在这凄寂小城,在这日月星辰,在这万千世界,在这常伦世界。
倔强的心,总也难逃芳心的捧。我的心太软,你的心太柔、太烈、太执着,我愤恨后孓然归世,躲在繁琐的俗世,了了生存。后来,我们相隔零城,心隔千里,在听闻里度过一日一日又一日。思念是一条长蛇,缠绕了你我不愿启齿的前尘。对你的悲戚,我置若罔闻,对我的无情,你饮恨吞声。于是,我们陌路同城,同天地,同日月,同江水,同韶华,却不同室,不同家,不同情,不同爱。
缘来缘去缘如水,只恨缘分都是红娘的傀儡,兜兜转转,我已然间不问世,不留名,匿姓而居,可你知我懂我更能听闻我。谢某来,你袭击而去,那是一场对峙与敌对,更是一场言和与纳爱。我躲起来。你们成了一对我冷撒无情的蛊。我就走了。
想来,相爱只不过是把彼此的心敞亮,让彼此都清晰亮堂,不遮不掩,然而,我是在乎你的,但我没有做到宽怀你,柔情你,挚爱你,钟情你,我只愿良朋与你,觥筹交错总关友谊长存。那天,你题文赠我,言之你是懂我的,我亦懂你。此懂,便是爱,你爱我,我爱你。我没有良知承认于此,堂而皇之避世锁爱。对不起。
那日,我的死寂手机又聒噪了两声,打开看,你说,你要别城新职了,不想电话予我,以免哭啼伤悲。我假装心无不舍,也没有勇气可嘉立马拨你电话,我知道我会坠泪。
当晚,月明星稀,乌啼了了,我从鬼步舞台浑身热气腾腾下来,你静悄悄来到我身旁,你说,阿秀,我要走了,来看看你,你强忍着泪挥着手里的两袋牛奶,问我,要不一起喝点,我别过头,回绝了你,躲了再躲,你就走了,我盯着你离去的背影,没有追赶,离别是一道含泪转身的背影。
眼看,你已新城新职,扬长而去,也算分道扬镳了。临别时,你来借了我的手表,问我愿不愿把你的手表留下,我没有答应,你便急匆匆走了。我还是冷漠无情,不提半句祝福,不说半句珍重。
雅涵,两城长,心相短,我在边陲,默默期许你余世安好,再不可怨恨阿秀,不可执迷前尘往事,不可浓烈怀旧,不可际遇伤悲,只要你前行归来,还可望见我,原地祝你愿你生世祥和,阿秀的怀,虚若清谷,只容归来雅涵。
你的阿秀
2020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