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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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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陈仓中篇小说《原始部落》

从中篇小说《原始部落》,析解人性中精神归属的相悖存在

 ——评陈仓中篇小说《原始部落》


陈元喜与枪。

文本从擦枪开始。人,枪,真丝手帕构成一个三维空间,陈仓称它为大庙村,其实是人灵魂栖居的原始部落。擦枪是陈元喜对自身欲望的慰藉,更是人灵魂中对于俗世欲望的克制与自律。这杆枪是陈元喜祖上传下来的,带着某种家族或者是人类的传承与基因,是他自卫的武器,也是他自慰的客体,更是他与孤独对话的媒介。陈元喜用它发声,和万物交谈,从而获得栖居的惬意。

真丝手帕是陈元喜哥哥给未来嫂子的承诺,哥哥去世后就变成他对哥哥的承诺。伏在陈元喜背上的嫂子的那对乳房地颤动,完成了陈元喜最初的性启蒙,给陈元喜原始的孤独不断注入了新鲜的动力,也正是这种看似不开化的坚守在此刻被蒙上了人性仁慈的面纱。

陈元喜与白小静。

陈元喜是一个无性生活的人,而白小静是一个性工作者。陈元喜生活在至洁无极的原始部落,白小静生活在原罪丛生的原始部落。陈元喜向内,白小静向外,两种力量相互悖离却又相互依存,相互交融却又无法彼此懂得。陈元喜生在大庙村,长在大庙村,他曾冲出原始部落,却目睹哥哥离世嫂子猝亡;去工地打工,却遇上黑心老板不给发工资。在一次次残酷的现实打压下,回归大庙村。白小静在另一个原始部落,为了生存,为了家人,一步步堕入不可洗白的欲望深渊。陈仓把两个看似完全不搭界的存在放在一个时间点上——腊月二十九的晚上,新旧更替的节点上相遇,让来自不同生存状态的人进行生活碰撞,从而析解人性中精神归属的相悖存在。不能不说,陈元喜事实上是白小静的精神映射。白小静肤白、弱小,但她一直想向尘世要一抹静好,她是大移民时代住进“地下一层”的被生存奴役者;她心里藏着一把枪,却不能在生活的黑里实施自卫,家成为再也不能亲近的白;在纸醉金迷的原始部落睁着眼睛睡觉,闭着眼睛赚钱,她不是城里人,却也回不去乡村。陈元喜在大庙村独居,过着最原始的自给自足的生活,他是所有大移民时代的白小静们魂归故乡的收容者,与一切老旧的事物——鸡毛信子黑火药的鸟枪,散发出缓慢而萌动的百年之光的煤油灯,年月久远的红木家具……为伴,他固守着一份承诺,一份责任,还有一份自己对大移民时代的恐慌在大庙村坚守。陈元喜的干净,淳朴,简单正是白小静们心灵的皈依和俗世欲望的救赎。

人与世界。

文本最后陈元喜对于白小静性诱惑的坚拒完成了人性中对欲望克制的圆融。人与世界如何相处?是顺者昌逆者亡吗?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吗?还是只做一粒尘埃,不问归途?陈仓的笔下,白小静们背离土地,毫无生存本钱地一股脑涌向都市,以为自己可以在钢筋水泥中生根发芽,头破血流后堕入灯红酒绿欲望深渊,前路茫茫,后无归途,尊严是什么?倘若不能活着,尊严便一文不值。陈元喜就活得好吗?眼看着亲人的离世、生存的巨大阻力、快餐爱情在现代媒体中卑劣的嘴脸,使作为生命客体的AB版、作为肉体与灵魂的相互撕扯的承载者,陈元喜和白小静们都是在茫然中行走,独怆然而涕下。

人与孤独。

雪是孤独的——寒江雪只映明月;时间是孤独的——前无开始,后无终结;人也是孤独的——千山鸟飞绝,一人独钓。陈元喜是孤独的。嫂子的模样是他爱情的图腾——生得白白净净,梳着一根马尾巴辫子,眼睛眯成一条线,嘴巴也眯成一条线,看上去都是笑吟吟的,像从云后边钻出来的一颗小太阳。这最初的记忆成为永恒之美,定格在他的心上,是他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与期许,更是他能在孤独中生存下来的自律自慰的源头。当孤独成为生之寒夜的光,人之屹立方成为可能。在大庙村,在大移民时代,个体的孤独在时代的俱进中延展着现实的残酷和民生承受的煎熬与无所适从,陈仓的悲悯情怀直接介入民生的疾苦之中。传统文化的坚守和激进时代的自处,对于普通人而言何其艰难!陈元喜们的坚守必将导致最后的自戕,白小静们的挺进必将走向良知的灭亡。

陈仓的《原始部落》是人精神依存的桃花源,是人暗夜前行的瑰丽之梦,亦是一个作家对现实生活的描述与思考,更是他对社会深层问题的显性诘问——历史的长空下,人性中精神归属的相悖谁又能大彻大悟,分毫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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