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平稳的叙事直抵人性的光辉

——评马犇小说《接骨段》

文/络烟儿

小说《接骨段》以传奇的叙述口吻开篇，将人置身于时代的背景下，看似不经意的“轻描淡写”，却在理性的隐忍与人格的纵深提炼上下足了功夫。

马犇的叙述语言朴素自然，尤其是文本里人物的对话，每段对话言语不多，却都能彰显出人物质朴无华的特点，且对人物直接而明朗的性格本真拿捏得十分准确。接骨段对受伤的工人说：“三个月，没好去找我，好了就免了。”对军官夫妇说：“孩子的腿畸形严重，这样下去，他将永远卧床。”简短的话语，干净利落，真切深刻而又平易近人。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个干练、自信、细心而有担当的医者形象。

《接骨段》的情节推进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架构，但马犇心思缜密，于现代生活的纷杂中，窥见人性可贵品质的稀缺，进而以大智若愚的形象打开现代生活的密码。接骨段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不显山不露水，只为对得起祖上传承好医术，只想为更多伤者带来生的机会。在乡下、在城市、在医院，在不同的境遇和不同身份的患者面前，他都慈眉善目，一如既往，平等待人。医者的博大胸襟与治病救人、众生平等的职业操守跃然纸上。穿过接骨段坎坷从医的一生，虽然他的逝去令人扼腕唏嘘，但其人性的光辉照亮了医者大义的旅程，温暖了途经他的所有生命。

泛黄的日记本这一道具的使用，让平稳的叙事直抵人性的光辉。“文革”，武斗，从那样一个时代走过的人，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远非现代人所能想象，有多少人灵魂扭曲，丑态毕现……已经继承了接骨段衣钵的次子路过武斗现场，却遭飞来横祸失去性命。但纵观接骨段一生，这样深入骨髓的痛楚，他活着时竟未向任何人提起半句，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因此颓废沉沦，最后他仍将自己的手艺和药方传给了中医院的骨科大夫，让传统接骨成了医院的品牌，让更多病人受益。他为人的旷达，“普度众生”的高尚品质，正是我们这个时代稀缺的人性之光。

现代社会隐晦的阴暗壁垒，淤积着职业道德沦丧与追名逐利的暗疾，《接骨段》将人类的真情、美好的梦想、高尚的人格，通过温暖的叙述，活化成几千年来仁与义的最终栖息地，亦是文学艺术性和人性光辉的梳理、提炼与再现。接骨段（断），断的是小我，断的是一家血脉，而成就的是大我，是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化与道德传承。大音希声，大道至简，接骨段，是人性深处对于更高贵的人的敬畏与呼唤。

文本也在不经意间演绎了马犇坚信千百年来人性本善的初心，凸显出在社会演进中，一个作家对人心不古的焦虑与痛心，以及对人性复归善良的期许与憧憬。

注：本文首发2019年2月1日《协商新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