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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奋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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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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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至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 
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苍溪岐坪是我今生绕不过去的一段历史,尽管时间不长,但是却记忆深刻。主人为我忙碌了一个月,不仅仅是洒扫花径,更是打破乡俗,为我建了一个可以洗浴的卫生间。乡下是非常重视“来客”的,因为,在乡下人们更讲“礼”。虽然如此,过犹不及。所以,乡下要想做点事情,还真的不容易。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朋友为了我的到来,“大兴土木”在老房子的头上造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卫生间。其诚意不言自明。我就这样带着感激,飞到了四川。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因客至,打扫庭院,复将仓房改造成淋浴室,工程不可谓不巨,毕竟这是乡下,一切都不方便。如此可见主人对客人的关怀备至。四川三十日,倍感山水之亲切、人与人间之亲切。读《客至》,感恩之心油然而生。回沪后曾经多次想到岐坪,想到那个令人温暖的曙光村的那座古朴的院子,还有院子里的那株桂花树。仔细想想,我究竟是为了人而去的岐坪,还是为了岐坪而去的岐坪呢。现在,那个人与岐坪已经浑然一体。她是岐坪在我心中的象征,岐坪又成了她的象征。因为在岐坪、广元、成都的每一块土地上都有她的足迹和身影,挥之不去,抹煞不掉。这种经历,像海黄因病而生的树瘤,使其更加美丽,价值愈发高昂。我们的生命不也恰是这样吗,有了各种各样的经历,生命的内在变得更加充盈,每个一片段都是那么的紧实,厚重,充满了无限的张力。

儿时尝之北大荒,主人为我借来白米,准备了白米饭,因为我不吃其他的粮食;北大荒的菜烧出来不好吃,有腥味,我不肯吃。见此情况,亲友们又在冰天雪地的松花江畔的湿地里抓来水鸟,烧给我吃,以满足我的饕餮之欲。原计划在北大荒住半年,甚至是一个学年。去北大荒是因为我在学校不肯认真读书,母亲才决定送我到北大荒读书的,因为我的舅舅在那里的学校当校长。可是因为条件太差,只住了五天我们就离开了。因为我讲舅舅家烧的菜有腥味,但是,母亲说舅舅已经把家里的菜加了最多的油,千万不要这样说话。

我在乡下也住过,乡下的蔬果极其好吃,每年的暑假我都要去乡下的二姑姆家住几天,吃新鲜的西红柿、甘甜的香瓜、还有甘爽的灯笼果;然而也不能久住,因为,那时三爷、三奶奶、太爷、太奶奶、姑太奶仍然健在,晚上睡觉我要紧挨着二姑姆,否则不敢睡;一个人晚上是绝对不敢去上厕所的。乡下好玩,然而,乡下亦非常可怕。我怕老人家,她们像活着的一尊尊神灵,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仿佛是一眼眼深不见底的古井。掉下这样深不见底的古井里去,该是多么恐怖惊魂呀。

到二姑姆住的乡下去,不是主人洒扫花径,常常是我来洒扫庭院。这是我唯一能做,且做得较好的事情。后来,我的二姑姆出嫁了,我也渐渐长大了,就再也没有去乡下;再后来,我的二姑姆因为在乡下生产时难产去世,我便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曾经给予我的童年许多美好回忆的乡下。现在,乡下早已经没有了亲人。我即便是想去做客,也不晓得应该去叩开哪家的柴扉。虽然,快半个世纪没有去过二姑姆曾经生活过的乡下,但是,我却无数次梦到那个乡下,梦到儿时曾经多次住过的那座老房子,高大的房子,人站在房子里显得非常渺小;黑色的房子,古老幽深如同灰暗的历史,极少见到明媚的阳光;还有那粗大的黑色的仿佛是漆了一层油腻的色调的房梁,烟熏得发黑的格子窗棂,巨大的黑红色木质躺柜;梦到乡下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是死人,所有的房子都空了。我提心吊胆地在这样的梦中的乡下一次次悲痛地走过,一次次经历着心灵的炼狱。

假若历史来做客,那就备好茶;假若历史不讲话,那就缄口。历史是不能轻易打开的,说不好哪块历史的石头飞来,砸到身上就血流成河;即便不是如此,也会泪花飞溅,心颤无已。今天,就是这个样子,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旋转,然后作势,飞溅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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