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笋

“至今无人解春笋，雨雪冰霜皆堪忍。不息经年破土心，春风一遇百尺引。”

      因为冬至，想到些许与冬至日有关的旧事。往年冬至日，家里都会买半只酱鸭，烧些小菜，譬如：红烧狮子头、蛋饺炒黄芽菜，我喜欢吃红烧小梅鱼，有时乡下的亲朋还会送来一些崇明糕，汤圆要买宁波产的。一杯老酒，几样小菜，读一卷书，得半日清闲，这样的冬至日岂不快哉。

昨日冬至，吃老酒一杯，水饺七只，红烧带鱼一盘。九点钟便卧床酣睡，一觉醒来，天光大明。许多日不得好睡，昨日一睡甚好。如此看来，身体日渐康健。斯乃幸事，值得一记。记此快事，便不由的想到些旧事，一并记下来，聊以备忘。

家里的笋干还有一些，笋干温水里泡一泡洗净，烧五花肉，味道极鲜。这些笋干是江西的朋友送来的。江西盛产竹子，故而笋极易得。江西加工笋产品的企业也是蛮多的，较之浙江强。这许是跟江西的经济发展状况以及产业结构有关。江西的朋友原本在上海当兵，退役后曾留在上海工作，后来回乡创业。朋友寄来的还有竹荪，竹荪是他自己生产的。竹荪无需吃，看看便会产生诗意的美感。这是一种自然的精灵，能与之发生关系，是我们的福气。

关于春笋，我曾经在春雨霏霏的时候独自往峙山，写过这样的句子：清明一夜雨，岭后万杆竹。虽然无法与前人比较，但是，还是留下来，毕竟是我自己的心得。然而，待清明雨后，大多数的笋已然长成了翠绿的竹子。春笋当在明前挖。春夏秋冬，每次山行，都能够看到竹林的竹笋，秋冬的笋皮厚且色泽灰暗，没有春笋的勃勃生气。

我与苏州的情缘由来既久。然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春笋”。阿红就是一只笋头。阿红在苏州当老师，是个喜欢幻想和诗意的美女老师。婚前的阿红身材苗条婀娜，婚后的阿红则俨如春笋，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笋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我想当是婚姻太幸福了吧。见到阿红，一下便想到了竹林中的春笋。春笋只要给她机会，就会长成婀娜苗条的淑女。那么，阿红的机会被谁剥夺了呢。我猜想，她是不愿意长成竹子的样子，现在以笋的形态藏在竹林里，悄悄地享受自然的万千宠爱，何乐而不为呢。这个阿红呀，真的蛮有心计的。

小妹阿芳现在住在上海，阿芳生在苏州，读书亦在苏州。现在她仍经常回苏州，参加苏州举办的各种公益文化活动。我的小妹阿芳长得落落大方，大眼睛配着白皙的皮肤，人便多了几分灵气。阿芳长得像竹子，春天的竹子，富有诗情画意的春天的竹子。我喜欢摩挲着这杆青青的翠竹，嗅着这竹子散发的清香，小妹阿芳会因此笑出声来，她的笑声是笑我痴狂还是笑我少见多怪呢。我从未问过小妹阿芳，然而，小妹阿芳也从未跟我谈起过这样的事情。每次她都是带着一股幽幽的清香而来，然后留下这弥散的清香，轻轻隐身而去。

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苏州朋友们的身影，耳畔响起朋友们的笑语欢声。认识苏州半个世纪了，结缘苏州不过近几年的事情。二零一二年我到苏州的巴城工作，这算是与苏州做了一次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巴城是苏州属下的一个镇。这个镇有古街，谓之巴城老街。老街临河，街上的房子多是明清建筑，一条石板小路把老街分成左右两厢。阳光洒在老街上，石板路就泛起了亮晶晶水花一样的波纹。老街里住的人家，庭院里也有竹子，不多三两枝。这些竹子主要是用来点缀，与灰黑色的屋瓦相互呼应，便有了生机，有了诗情画意。

巴城老街是不产笋的，什么季节也不会有竹笋，因为没有地方让新笋成长。我在老街吃的笋烧肉，笋是从外面买进来的。苏州还有一个我的红颜知己，嫣紫。嫣紫高大白皙，她喜欢写小说，在她的小说里我不晓得是否已经成为她的模特。我喜欢嫣紫，这个女人身上有英雄气。那么，究竟应该怎么样与我这个红颜知己相处呢，我还从来没费过心思去想。跟她在一起就足够了，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气息，读到她的文章，这也是一种福气。嫣紫是我生命之山上的一杆挺拔高大茁壮的翠竹。看她无需寻寻觅觅，一抬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

冬天到了，春天就近了。春天到了，笋便会“春风一遇百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