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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奋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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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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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在班上没有朋友 

 

     早晨起来,天雨。骑车沿着新浦大街西行,车轮在润泽的水泥路面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天雨,路上行人就少,边行边瞧,路畔盛开的夹竹桃就哄地一下子撞开了心扉。夹竹桃开得热烈、开得豪放、开得无拘无束,就像大山里的姑娘,精灵豪气、洒洒脱脱;绝非大家闺秀、也不似小家碧玉,她们是上苍赐予人类的纯洁无邪美丽的化身,无需打扮,从不束胸。但是,见到陌生的客人,她们还是一样会露出少女所独具的羞涩的晕红;你看那面色微酡、杏眼迷离的不正是隔墙探听“消息”的“小红娘”吗?你再看那一身牙白色的长裙,风扶杨柳,仪态万千的不就是刚刚中酒的“贵妃”吗?还有那……

    唰——一辆白色面包车从我身旁驶过,潲起一片白色的水雾。

    哦,不能大意,我要认真骑车,别为这个美好的早晨添堵。我的早晨就这样开始了。 六点起床,洗漱罢,六点三十分骑自行车上班,车行十五分钟,大多学生已经到校。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学生说:老师戴帽子(黑地儿蓝花纹儿长檐儿遮阳帽)骑车(蓝色车架,红色车圈、)真酷。

上午一节课,下午一节课。批改作业,一百二十余本(包括期中考试试卷),感觉真累啊。中午午睡的时候同学们一致要求我和他们一起在三楼的教室睡,于是,我搬来躺椅,不知不觉竟酣然入梦。梦中感觉凉爽舒适,睁眼一看,一个女生正用扇子给我扇风(今日35度,教室没有空调,只有四只吊扇),甚是感动。在悦耳的歌声中醒来,有同学说老师打呼噜,于是又有几个人说:和我爸爸打呼噜一样。

学生是美好的,我真的喜欢他们.上课不到一周,全校的学生便都认识了我这位“环保老师”。小学老师真辛苦。我工作了一天就感觉到了劳累。晚饭罢便昏沉沉睡着了。因为明天我还要给同学们讲解今天的试卷。

“老师,我在班上没有朋友。我经常一个人在一个角落看着同学们和自己的朋友玩,我就觉得我好孤独。为什么她们就不信任我,老师可以帮帮我吗?”中午午睡前我被一个学生叫住,她问我:“老师,我能和你说说心里话吗?”我说好啊。于是,她就拿出事先写好的这张纸头。页眉上还写着班级和姓名,在这里我把这些信息隐去了。当我看到这张纸头上面的这段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子酸楚极了。

    只是一瞬间,我就想到了心里为什么会突然如此酸楚——十几年前女儿也曾给过我这样的一页纸头,不同的是她面对的不仅仅是孤独,还有欺辱。那页纸头我一直带在身边,有时会拿出来看看,让麻木的神经恢复知觉。最近几年太忙了,虽然很长时间没有拿出看看,但是,那纸头的色彩、皱褶、字迹此际依然历历在目。

我的女儿不是那种乖巧的孩子,外柔内刚,是极易受伤的。什么时候再见实验小学的王福英老师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王福英是女儿小学高年级的班主任,待女儿极好。假如女儿在受到欺负的时候,她当时也能够像我的这个学生一样,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么,她会少吃不少的苦头的。遗憾的是,她忍忍着竟然一句话也不说,她怕给远方的爸爸添麻烦,怕爸爸分心。这是一个才十岁的孩子呀,就用她的心怀装下了那么多的屈辱。女儿在那张纸头上还有这样几句话“我知道爸爸现在工作不好,我不能给爸爸添麻烦。我要忍”,这个“忍”字用铅笔重重地描了又描。像一只大大的眼睛,紧张惊恐却又不乏坚定地注视着这个世界。

跟我讲一讲——怎么回事好伐。我找了个空闲的时间,跟这个给我纸条的小女生谈话。她告诉我她是跟爸爸妈妈一起到胜北来的,老家在江西。爸爸妈妈打工,她自己在这里读书。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原来的班主任不喜欢她,同学们也不喜欢她,没有人愿意跟她玩,她找不到朋友。我能说什么哪,也许暑假之后,我就再也不会到这所学校来了。我只能用亲切的目光安抚她战战兢兢的灵魂。老师,我想回老家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委屈:“老师,我想回老家了。”

    昨天晚上与刘老师慈客隆买袜子、牙膏、香皂、肉、菜、酒,经过百姓药店买三黄片,出来行至农行门前,有一个女人一边呼叫一边气喘吁吁追上来,细瞧,是药店营业员。原来我将一张五十元人民币落在了药店柜台上。新浦民风纯朴、人民尚德、于斯可见一斑矣。余秋雨在他的散文里就曾写到他的小阿婆就住在新浦沿儿。

    上午有家长来询问暑假培训事,下午菜场遇周筠,周荺告诉我女儿暑假来补习。可是还没有到暑假,“老师,我能和你说说心里话吗?”要跟我说说心里话的学生,她就离开了学校——“老师,我在班上没有朋友”。回到老家,她会有朋友吗?现在,我已经根本回忆不起来这个学生的名字,但是我依然清晰地记得她的样子。在遥远的异地,我唯有祝福她:找到朋友,走出孤独。我也愿我的女儿找到朋友,走出孤独,与快乐和幸福为伴。因为对女儿的心疼,我对那个小女孩多了几分牵挂,真想再见她,知她是否安好;又怕再见她,依然是那样委屈无奈的情状。因为女儿,我懂得了“博爱”,推己及人,心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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