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的臭鳜鱼是安徽知名的菜品,然而,我不敢吃。在北京我上班的路上需经过一家安徽臭鳜鱼店,离老远,我就想着躲过去走。实在躲不过,我就把眼睛躲开。第一次吃臭鳜鱼是在上海朋友的私邸,他烧的臭鳜鱼是做了改良的,闻起来没有一丝臭味,而且样子看上去还蛮新鲜的。所以,尝了一口后,朋友问,知道这是什么鱼吗,哪里晓得这是什么鱼呀,于是听朋友报告:怕我们吃不惯、不敢吃,故而做了一些改良——这就是安徽的臭鳜鱼。第二次吃臭鳜鱼是在芜湖,周先生告诉我一定要放心吃,这臭鳜鱼也是做了改良的。其实,地方特色也不妨稍稍做一点改良,以期更适应大众的口味。
在吃的问题上,我们常常被一些地方美食诱惑得直吞口水,另一方面则被吓得举步不前。宁波有一种至味:冻蟹。冻蟹就不是很多人敢吃的。即便是浙江人,也有大部分人不敢下箸。冻蟹乃活蟹腌制而成,是宁波名菜。蟹肉如大理石冻,托着红膏。
文化也是一种“食物”,要会品,会吃,才能吃出味道,吃出妙处来。常常听游客讲:“没有意思,一个上午就看遍了。”是的,走马观花式的旅游让古老的街巷、千年的古树、被时光抚摸得光滑透亮的石板小巷变得索然无味,不能满足游客寻求惊艳刺激的感官和心理。历史文化在走马观花的过程中含金量在逐渐递减,文化焕发出来的不再是浑然厚重,神秘奇幻,而是令人感到乏味的倦怠。这是谁之悲哀,是造就历史文化的先哲还是匆匆忙忙的现代人类?
好多景点不是看一个上午便能看透的。人家沉淀了千百年,你哪能一眼就洞穿历史,窥其堂奥?就如与新人见面,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识得此君。至少需要住下来,住几日,静静地住上几日,潜下心来,才能一窥个中奥妙。一个上午便看遍了的,满足的仅仅是眼睛的欲望。大多景区的景点都富含历史文化的元素,那不是看一看便能看得到,体会得到的。一个上午能看遍者,客观讲应该是白白地浪费了时间和钞票。有人到柳州看了柳宗元《小石潭记》里的“小石潭”后,大失所望。客观存在的小石潭,远没有文章所描述的那么绮丽多姿,情境生动。这是谁的错误呢,是柳宗元故意糊弄来者,还是来者无知无识呢?我想这个是非常好判断的。读柳宗元的《小石潭记》,需要备课,多做些案头工作,方能理解作者写作此文的心态、感情与思想。不能引起共鸣,不是因为柳宗元先生的文章写得不好,而是我们缺失了审美的能力。柳柳州是左迁柳州,被贬官至此黄芦苦竹,毒虫出没之地。运乖命骞,尚且有如此心情,写下这样精美隽永的文字,我们应该细细体味个中滋味,便不难悟出妙处。
到一个地方首先要学会吃——这是汪曾祺先生在他的文章中说的。他劝经常出差采风的朋友,嘴不要太刁,不要太挑食,否则,会饿肚子的。这样的观点,我非常赞成。虽然如此,对地方美食,我还是不能悉数接受。去岁之徐州,孟庆喜书记准备了丰盛的徐州特色:地锅菜。地锅菜顾名思义是采用比较原始的烹饪方式烧制的。每道菜的器皿都大得惊人,可见徐州的朴实憨厚,让人顿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兴。然而,我面对这样的阵势,还是怯阵了,只是夹着几道佐餐的小菜,吃下一杯杯老酒。看来吃,也不完全跟汪先生说的那样,还真的需要一点勇气,一些见识,方敢举箸,大快朵颐。
因为尝听云坤讲内蒙古喝酒把他醉得不省人事。所以,一直担心到内蒙古怎么办。真的到了内蒙古,纯粹的蒙古菜馆,喝内蒙古糖酒公司老板带来的1987年的《内蒙古》酒,吃掉一口老酒,看着脂如果冻、瘦肉烟红的手把肉时,我下箸夹了一片手把肉送进口中。哦,这羔羊肉,鲜嫩微甘。主人们提醒我需蘸着酱料吃,我讲不需要,这样足矣。那日的酒也许是因为远客,大家不好意思吧,看着我勇敢无畏地吃奶豆腐、手把肉,喝奶茶,朋友们很感动。曾经在北京驻京办工作的才旦卓玛的学生即席为我演唱了蒙古族歌曲,悠远嘹亮的歌声此际依然回荡在蒙古包中,萦绕在我的耳畔。
吃,还真的需要一点勇敢精神,敢吃。敢吃才对得起热情招待你的朋友。吃,亦需要有青年人一样的好胃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汪先生敢吃,这要谢生养他的高邮。高邮不乏勇敢精神,开拓精神,在这些精神面前,“吃”又何惧之有呢。我的小妹粉妹,就在高邮,她在城北小学当老师,她就有勇敢精神,敢于学习,勇于尝试;敢于上进,不甘人后。这样的精神值得我这大哥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