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儿时的雾并不比今日少。那时候的雾会让人产生一种朦胧的诗意,总是喜欢推开窗感受一下雾的抚摸:轻柔、湿润,仿佛有无数的小小的水分子编织成一条条轻纱拂过脸上。现在还是喜欢看“雾”,却不再敢开窗——今日的雾不再是无数的小小的水分子编织成的一片片一朵朵的轻纱。
从通化到白山的早晨,我又见到了山间乳白色的云雾,云雾如缥缈的轻纱,如淡淡的炊烟,放眼远瞻,这弥散在苍山翠岭间的云雾又宛如一条辗转腾挪的乳白色巨龙,这见首不见尾的乳白色巨龙在这长白山春天的早晨——让我生出无限喜悦。走进这晨间的云雾,你会感觉到云雾中夹着细细碎碎的水汽,带着一丝清凉,这清凉偶尔也会让人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哦,好凉呀,仿佛夏日猛吃了一口冰激凌,头顶一下被冰透了……
长白山的云雾,极多。无论春夏秋冬,都能看到长白山一朵朵一团团乳白色的云雾。这一朵朵一团团的云雾是从山中生出来的。仿佛是层层叠叠绝妙的丝绸从山巅重重叠叠地铺展下来。让人痛惜这样绝美的丝绸岂不是浪费掉了;二道白河有一片美人松母树林,每当晨曦微露,缥缈的晨雾就像白衣仙子一样在这林间漫步,清凉甘爽;又如飞檐走壁的白衣大侠,穿行在高大的树隙间;还有那溪畔飘散弥漫的晨雾,她们是凌波的仙子吗?与学生们在那个有雾的溪畔活动,溪畔的树木高大葳蕤,蓊蓊郁郁,阳光从树隙间漏下来,一缕一缕,仿佛是追光灯打下来的——光线里有无数的丝绸一样细碎的斑点,衬得树木的叶子愈发苍翠。这样美妙的雾,牛乳一样的雾,只有在这山间早晨的时候才见得到。我有幸生活在长白山,得以见识到这样壮观、雄浑、激越、浪漫、飘逸的晨雾。人生之幸,得见者多也。
二十年前的某个冬夜,夜行遇见的浓雾,那次是我一个人独自夜行在一条公路上,距离目的地还有几公里的路程,没有车,我必须步行过去。就在我行到半路的时候,无边无际的浓雾从四面漫过来,渐渐地公路和树木以及原本可见的景物,全都变得模糊起来。
海上大雾——海面渐渐变成了椭圆形,仿佛是一面凸透镜,大雾就是铺天盖地从这面镜片上漫过来的;山间流动的云雾,时而会露出苍褐色的树木的枝丫,仿佛是哪位书画大师的写意画。流动的云雾是有层次的,一如长江上随风涌起的波浪,前浪推后浪,后浪压前浪;
这几日的雾,与二十多年前所见的雾已经完全不同。现在的雾已经升职,需要带个助理:“霾”。原本美妙的雾,几经转变成了雾霾。雾霾是可怕的,怕得人不敢开窗,甚至呼吸也有了障碍,需要戴上各式各样的口罩,抵御雾霾的侵入。然而,是否能抵御得了呢,我想不过是获得暂时的心理安慰而已吧。
相较雾霾,我还是喜欢那弥天的雪白的雾。开心的是,在阳澄湖上又见到了久违的大雾。雨如霰,飞霰。看得见游荡的银丝上一颗颗细小莹洁的水珠——仿佛黏在蛛丝上,在早晨的微风里浮荡。葳蕤的樟树叶子过滤着朦朦胧胧的晨光,走过紫藤架,驻足举首,光线湿漉漉的顺着紫藤叶的叶缘滑落下来。小区里的能见度还是蛮高的,尽管微雨斜飞。坐到办公室,向外望去,阳澄湖上一派白雾。能见度极低,十三楼望出去,亦不过几百米远。看不到湖上的岛,只有眼前的蟹栏隐约可见。与蟹栏相接的天际呈弧形,仿佛是在大洋上看到的样子。船行海上,风平浪静,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情形——椭圆形的洋面,仿佛人在海角天涯。
夏天,最怕的是阳光。长三角地区夏日的阳光极具杀伤力。办公室的窗全部安装上遮光的窗帘,以防光辐射的伤害。现在,行将六月,江南还常常是低温天气,与32°的内陆城市郑州相比,我们俨然是生活在避暑山庄里。听同事讲郑州酷热干燥的夏日,顿觉呼吸困难。不敢想象在郑州那样的环境里自己该如何生活。郑州是否也有白雾呢。我猜想郑州即便是有白雾,恐怕也是“干燥”的雾吧。
长白山的云雾,如果没有其他东西映衬,呈现出来的是一团团雪白的云雾。假如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她,那恰好如同背景,云雾变得飘渺,背景变得朦胧。在这样云雾弥漫的早晨或者是黄昏一个人漫步山野,诗情会像泡开的茶叶,慢慢伸展开腰身,然后散发出淡雅的明前的清香。
长白山的云雾不见久矣。此际我眼前的这杯明前的茶香里便有了长白山的味道和魅力。多少年未见长白山的云雾了。想念这样的云雾,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轻柔,那么的令人沉醉。我有一个朋友,写字的,写过好多文字,唯有一篇《大湖的雾》令我激赏不已。雾是鲜活的,富有生命力的,富有神奇的创造力的,雾是美的化身,是诗的精灵……
我喜欢长白山去俗、远俗的自然风光:二道白河的空气没有与时俱进,那里的水——特别是二道白河的水,清冽可比阿尔卑斯山脉的泉水,是世界公认的优质矿泉水水源地。二道白河地区位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安图县的南部,地处长白山的脚下,境内森林密布,平均海拔为平均海拔800米,气候冬季寒冷夏季凉爽特别适合:红松,白桦等耐寒植物的生长。在二道白河我没有见过弥天的白雾,我见到的二道白河的雾是摄影家们的镜头留下来的:如梦似幻,恍如仙境。十一月中旬与知远、明勇开车之安图,安图县政协的安学斌主任叮嘱我们,次日凌晨一起去“魔界”看二道白河百变的晨雾。哦,原来,这里摄影家镜头下的幻界已经有了新的名称。然而,由于在长白山的崇山峻岭开车(坐车)十几个小时太疲劳,我们谢绝了安学斌主任的美意。
哦,二道白河的雾呀,为什么竟然连梦里也不能与你相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