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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奋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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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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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槐花   

我的宿舍在阜成路95号。这是个不错的位置,玲珑公园就在身后。公园对面是总参浅灰色墙翠绿色琉璃瓦顶的将军楼。阜成路两侧的街树是高大蓊郁的洋槐。洋槐花玉白色,穗状,每每从树下走过,微风徐来,花香袭人。这样的辰光我喜欢慢慢地移动脚步,有时候也会停下来,什么也不想,闭着眼睛伫立那里,我怕惊扰了撒欢的槐花,躲进闺房不出来。她们是害羞的小姑娘哦。因为关注并且喜欢上了北京的洋槐,所以回到上海我也就有意识地用目光搜寻洋槐的影子。忽然有一日,在一条弄堂里抬头看到了葳蕤蓊郁的洋槐,再仔细看看,四周竟然有好多洋槐树。一条七月的弄堂就被葳蕤蓊郁的洋槐荫蔽得清爽宜人了——没有知了鸹耳的鸣叫,没有了酷暑的湿热。或坐或站在这样的阴凉里,享受七月被过滤的绿色阳光,真的是别有一番情调。

喜欢洋槐,是因为北京。第一次注意到洋槐,是因为落在马路边上玉白色的花朵。那次是与朋友一起在北京七月的簋街吃罢午饭,散步回酒店。于是就看到了马路边上散落的这玉白色的花朵,样子有点像猴面兰或鸽子花。现在,我的相册里还保留着当时拍摄的洋槐花的照片,看到她,就会想起七月的北京,想起那年那月里发生的光阴故事。

进入七月上旬,槐花就一团一团地开得满树都是。然而,七月也恰是北京地区的雨季,连日的夜雨大风,早晨起来,人行步道上便是一层牙白色的槐花。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证人。我不这样看,我认为时间是一个过滤器,她会让往事慢慢沉淀,滤去杂质,显现出事物本来的面目。其本质是什么哪?人类为了摆脱恶劣的自然环境进而有序繁衍,进行了千万年的奋争与努力。这洋槐树,这七月的洋槐树飘落一地的落花是不是也算是一种为了繁衍而做出的牺牲哪?

东直门大街来福士旁边有一株高大丰茂的洋槐树。这棵洋槐树是作为景观树傲然挺立在那里的,十几米外是露天的“喷泉”,几个小孩子正兴致勃勃地与一根根水柱较量着,结果水柱依然有规律地往出喷着水,小孩子们则弄得浑身湿漉漉。北京七月的阳光格外懂得怜惜这些孩子们,生怕他们着了凉,赶紧用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把孩子们保护起来,孩子是祖国的花朵,是民族的未来啊。

看不出洋槐是否嫉妒,她们仍然是那么尽职尽责地在阳光里或者是夜色里站成独立的风景,尽管是路边的风景,尽管在路人的眼里寻常得甚至算不上是风景。北京人大多认识洋槐树,然而,却很少有人关注过这普普通通的洋槐。记得有人写过用洋槐花裹着面粉油炸可以吃,是哪位忘记了,时间太久。也许是“榆钱”,对的,写用榆钱果腹的是作家刘绍棠。刘绍棠在他那篇文章里说,后来很想吃榆钱饭。我想他所谓的想,应该不仅仅是榆钱饭吧,那曾经吃过的榆钱饭里包含了太多那个特定的光阴里的故事和情感。

人类喜欢猎奇。洋槐实在称不上是奇树,所以无人关注。然而洋槐于我则是新奇的树,此前我没有见过洋槐树,更没有见过洋槐的花朵。听北京人说,洋槐的花可以烧蛋,并且味道极其鲜美。虽然我无缘满足自己这样的口福,但是毕竟为洋槐找到了另外的一种功用。饥荒岁月里用来果腹的洋槐花,今天已经成为人们怀念过去的美味佳肴。我想这洋槐花烧蛋一定是经过了改良的,口感和口味加以改良,更适合人们情感上的需要和口感上的舒爽。二零一三年五月我应约之郑州,在郑州黄河景区的船上餐厅第一次吃到了闻名既久的“槐花炒鸡蛋”。清香沁脾,稍有苦涩。

洋槐因为寻常,北京人很少见关注者。因为洋槐的寻常,故而洋槐树便如普普通通的劳动者一样多辛苦少赏识。走在样槐树下,乘着洋槐树的荫凉,嗅着洋槐沁人心脾的花香,眼睛不由得湿润了。薄情寡义的人类如我,不过是因为看到了洋槐树绽放的一串串花朵才动了一点心思。那么,那么多其它的树哪,在风沙肆虐的春天遮挡风沙、在这酷热的七月里送来阴凉的其它的无名的树,是不是更其无辜哪?

其实,这不过是我的腹诽而已。洋槐树能够成为街树,不恰是北京人民对她最好的认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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