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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奋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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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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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地植物

吴淞口湿地森林公园是我经常去的地方。一有空闲便会乘车过去,吹一吹三夹水的风,看一看三夹水的波涛;听鸥鸟和鸣,看渔翁垂钓;一个人,我喜欢一个人,可以随意地游览,累了就在休闲椅上靠一会,或者是稍稍眯一眯眼睛,让水声入耳。心静下来,眼睛便格外好使,于是发现公园里新增了许多介绍植物、水鸟的牌子。在水生植物牌子前,我流连徜徉了许久,并且耐心地记录下了曾经相见却不相识的水生植物的名字。

纸莎草,儿时野外常见的一种野草。然而,年过半百却仍不晓得她的名字。近日在吴淞口湿地森林公园看到铭牌上的图片与文字,始知纸莎草。词牌子里有《踏莎行》,不晓得是否指的就是这种“纸莎草”。倘或是,那么,我真的愧对她。读了那么多的《踏莎行》,自家还尝试过填写《踏莎行》却不晓得“莎”为何物。纸莎草穗头上的籽粒极小,仿佛是蝴蝶翅膀上细小如霰的黑点。儿时我会拿着这样一茎草,躲在树荫里看微风吹动它的翅膀。然而,那个时候我不晓得它就是纸莎草。纸莎草,这个名字真好听,有诗意。

鸢尾花,很漂亮。婀娜多姿,色彩艳丽。鸢尾花是湿地常见的野生花卉。对于鸢尾花,我就像是对邻家漂亮可人的小囡,每每要多看上几眼,然而,却很少能记住她的名字。鸢尾花语:想念你、优雅的心、使命、爱的使者。席慕蓉有鸢尾花诗:“——请保持静默,永远不要再回答我/终究必须离去/这柔媚清朗/有着微微湿润的风的春日/这周遭光亮细致并且不厌其烦地/呈现着所有生命过程的世界/即使是把微小的欢悦努力扩大/把凝神品味着的/平静的幸福尽量延长/那从起点到终点之间/如谜一般的距离依旧无法丈量/(这无垠的孤独啊 这必须的担负)/所有的记忆离我并不很远/就在我们曾经同行过的苔痕映照静寂的林间/可是/有一种不能确知的心情即使是/寻找到了适当的字句也逐渐无法再驾御/到了最后/我之于你/一如深紫色的鸢尾花之于这个春季/终究仍要互相背弃/(而此刻这耽美于极度的时光啊 终成绝响)”

茨菰对北方人而言,特别是东北人,不认识的多。然而,茨菰却不因为大家的不相识便远离了诸君,在北方的湿地池塘河湖港汊,依然可以见到茨菰的身影。我就曾在东北的很多地方见过开花的茨菰。茨菰的花瓣与水仙花颇像,有质感。“折来趁得未晨光,光露晞风带月凉。长叶翦刀廉不割,小花茉莉淡无香。稀疏略糁瑶台雪,升降常涵翠管浆。恰恨山中穷到骨,茨菰也遣入诗囊”这是宋人扬长孺作的《慈姑花》。

再力花,是很多人不认识的。因为再力花原产美国南部和墨西哥的热带地区。是引入中国的一种观赏价值极高的挺水花卉。上海的许多水域植有再力花。我第一次见到再力花是在仙霞西路的河浜。问旁边的河道管理员,他竟然也不认识这是什么开花植物。

再力花属多年生挺水草本植物。叶卵状披针形,浅灰蓝色,边缘紫色,复总状花序,花小,紫堇色。全株附有白粉。花柄可高达2米以上,细长的花茎可高达3公尺,茎端开出紫色花朵,像系在钓竿上的鱼饵,形状非常特殊。

关于毛野丁香花,我的记忆是丰富的。这种湿地的花卉,木本,当属矮灌木。开粉红色穗状花,花如烟霞,迷人眼。然而,迄今仍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毛野丁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叫不出她的名字,一如面对多年不见的儿时同学,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然而,却“纵使相逢应不识”。近日有缘与“毛野丁香”做了一次比对。因为湿地之行,又得见“毛野丁香”,于是询问同行的朋友这是什么植物花卉。朋友是当地人,自然对当地的植物熟悉,她告诉我这种植物叫“王八翠花”又名“王八骨头”,学名不清楚。根据朋友的介绍我上网搜寻,结果在“东北野生植物大全”搜到了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朋友,她的学名乃“珍珠梅”。毛野丁香仅仅是我追踪的一条线索,然而,还是要感谢“毛野丁香”,倘若没有她,我也许就放弃或者是遗忘掉了这记忆里的“珍珠梅”。

水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南北皆有。东北称“水烛”为“蒲棒”,江南称“水烛”。儿时,我们家附近的池塘河畔秋天的时候,就能看到水烛,一支支水烛,就像烤焦的面包皮。路过面包房,远远地就能嗅到烤面包独有的焦香。水烛大多时候是拿来玩的。水烛面包皮一样的茸毛能摘下来,嘴巴一吹,仿佛是蒲公英白色的花,飘得漫天遍野。我们大多是吹到彼此的身上,然后追逐,嬉闹。往往儿时冗长的半日就这样快乐地度过了。“平湖近西垣,杖屦可以游。偶从大夫后,不往三经秋。盎中插蒲莲,菱芡亦易求。闭门具樽俎,父子相献酬”(《和迟田舍杂诗九首 》苏辙 )。

几次与黄菖蒲相遇,竟然不能记住名字,我真的是薄情寡义。曾一日几次见到水滨的黄菖蒲。于是终于记住了她的芳名。黄菖蒲来自欧洲,是位“洋妞”。不曾相识,也许是情有可原。见到黄菖蒲最多的是在徐州,参加一个海峡两岸文化论坛,会议间隙到附近的云龙湖畔散步,与黄菖蒲不期而遇。“洋妞”自有洋妞的风范,见到我视若无睹。于是我凑近前,仔细观察这欧洲的美女。洋妞毕竟是洋妞,性格热烈奔放,胸前还有“羽状”纹身,多了几分妩媚和性感。

广西的山中还尝见“金银花”,长在山洞旁的峭壁上。我不认识金银花,是同行的阿诚的太太告诉我的,她说你看那开花的就是金银花。长得像毛野丁香的湿地开花植物,我现在仍没有确定其身份,故而暂以“珍珠梅”代之吧。其花穗状,如粉如烟,有浓烈的香气。这些美好的植物亦如我此生经历过的美好的人们,无论是否相识,是否还记得住彼此名字,我的生命里因为她们的存在而生动、美丽。她们是行走在我生命季节里的美丽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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