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

一头伟大的尸体

――鲸

慢慢地沉入了海底

用自己的死亡，哺育了

上百种无脊椎动物百年的成长

生物学家给这个凄美而壮烈的过程

命名――鲸落

我的家乡在贫穷的山区

那年大火烧山

烧着了简陋的一间教室

――一所学校里唯一的教室

十几个孩子都吓呆了

大火中一位山大的身影

把我和小朋友们抱出了火海

回最后一趟时

屋塌了

――老师的孩子还在里面

……

20年后，父亲打来了电话：

老师不行了，快回来看看吧！

20年的山阳，不知暖还是不暖

20年的山月，不知美还是不美

20年的山溪，不知甜还是不甜

只知道：

送走了多少毕业的学生

班上少了谁没来

那个淘气鬼的衣服又破了

……

对不起……我……我的爱人……

叫你……受……受苦了……

我不……不怨……你了……

对不起的是我，我的爱人；

为了照顾班上残疾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

我没有来；没能照顾好你的身体，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原本说好的，一块从县城来……

医生……说……说不……碍事……

就是……太累了……劝我……

多休息……休息……

瞩目着两鬓早已斑白的

――老师

我，轻轻地哭了起来

2018.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