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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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出殡
1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他孤单地走了
在没有一个儿子接他过年的春节里
在没有一个儿子在他床前守孝的春节里
（虽然老人有三位儿子，又都住在他近旁。）
2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经过了6个小时的长途跋涉
终于在东方朦胧时到了家
大年初一到了家
――梁小村
3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东方已渐白
房屋渐渐地现出了轮廓
寒冷的空气中
树枝上的小蓇葖还在瑟瑟发抖
犹如落在顽童手中的螃蟹
眨着可怜巴巴的小眼睛
发出无声的哀求
枝条上的麻雀，喜鹊
也已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了
空廖的田野里
鸡声挟着孱弱的晨光
在料峭地空气中颉颃
突然
霸道的土狗们咬死了鸡声……
4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赙仪先生：
（满脸的肥肉堆笑的）
一边握着死者大儿子的手一边说：
大兄弟，
（和死者的大儿子是平辈。）
邻甲已把灵棚搭好了；
邻乙已把锅灶架好了；
邻丙已把阴阳先生也请来了；
邻丁已把女儿请的响寿班也接来了；
……
该办的邻居们都备齐了。
就差待客了，
你看怎么安排？
5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唢呐声和着晨光悲伤地吹着
大儿子：
（随和地）不是有专门承办酒席的吗？
赙仪先生：
（堆笑的)有！有！
大儿子：
（阔气的)酒席吗，办最好的！
1000元每桌(家乡普遍的是200元或500元每桌)；
中华烟每桌壹条（家乡普遍的是50元或80每桌）；
180元每瓶的海之蓝酒随便喝（家乡普遍的是拾元或贰拾元每瓶）；
……
6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赙仪先生：
（心中默想）乖乖，
我要有这样的儿子死了也闭眼了！
……
7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赙仪先生：
（耿耿于怀地)
在他帮忙把丧事办完以后，
越想越难过，遂中风；
‘啊，啊″口型不断，
并余生都保持“啊”口型。
临死前，还“啊，啊”连续不完！
……
8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赙仪先生的老伴：
（又气又心疼地）
急得张嘴就骂：
老东西，知足吧，快90啦；
有钱儿孙不孝有什么用，
生前不孝顺老的，
死后花大钱办丧事给活人看，丢人！
老张家三个儿子连房子都不给老人盖三间；
死在外面就不说了，
来家了连个安放尸体的屋子都没有；
成了一个野鬼，连祖坟都进不去！
看你，自从到他家办完丧事，
把你嫉妒成啥样子！
张家老头70岁就死啦；
听说几个儿子都不问，
还冻死在租得一间民房里，
真是造孽啊！
还不如喂几条狗。
我俩儿子虽没有钱，但都孝顺！
再等几年，
我就去陪你，老东西！
……
“啊”口型闪电般地合上了。
……
9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在唢呐的悲声中
在人来人往的孝布中
在孩童们的吵闹声中
在女儿抚棺不让走的呼天抢地的哭声中
在媳妇们哼哼的哭声中
在妯娌们只听哼哼不见落泪的哭声中
在随着几个儿子给抬棺的跪谢声中
在随着大儿子摔盆仪式的碎盆声中
在随着阴阳先生的一声“起棺"的喊声中
父亲的棺材缓缓的升了起来
16个抬棺人
缓缓的抬起了
最好的12节圆木棺材
了却了老父生前的遗愿
达到了老叔的要求
（棺材铺里最贵的：
肆万伍仟元整！）
10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大儿子身穿重孝
扛着龙头幡走在棺材前头
二儿子身穿孝袍
扛着长长的鹤鸡幡（引魂幡）在左侧走着
小儿子身穿孝袍
扛着长长的鹤鸡幡（引魂幡）在右侧走着
一路遇到桥就放炮，撒纸
（故乡风俗：
告诉奈何桥的小鬼，
给你送钱花来了；
以后请多多照顾！）
委蛇到坟地
一切平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