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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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赙仪先生算帐及中风
1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他孤单地走了
在没有一个儿子接他过年的春节里
在没有一个儿子在他床前守孝的春节里
（虽然老人有三个儿子，又都住在他近旁。）
2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在逝者走后的第三天下午
赙仪先生开始算帐
在搭篷里
已经立春的斜阳晒着
晒着赙仪先生多肉的脸
（故乡风俗：
家属当天给逝者整理遗容并穿寿衣，
第二天出殡，出殡前亲属瞻仰遗容；
一般都不用火葬，公家抓紧了，
就趁黎明时分安葬；
第三天拾掇东西并算帐！）
赙仪先生：
（端正地）
坐在八仙桌边
当着逝者的众位族人
和逝者的大儿子的面
把厚厚的一本礼单放在桌子上
随后让收赙金的一位报礼单金额
（记帐的一共二人：
一人记帐，一人管赙金！)
他就用算盘算起来了……
（此老先生从不用计算器，
他算得比计算器还快还准；
可惜，随着老先生的逝去，
村庄上没有人愿意用它了；
换成了年轻的赙仪先生，
打算盘是个半罐子……
父亲也是一位算盘高手！）
3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赙仪先生：
（算盘声）
听檐雨落盆
又听雨打蕉叶
再听春节的鞭炮
清脆，悦耳，爽心
当报礼金的话还没落到桌子上
老先生已准确地报出赙金的数目……
4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赙仪先生：
(声音洪亮的)
赙金共计：壹拾贰萬整。
（不包括女儿伍仟元的吹响钱！）
支出的金额共计：贰拾柒萬参仟贰佰伍拾元整。
27.325一12=15.325万元（贴）
当赙仪先生念到贴钱是15.325万时
身体轻轻的趔趄了一下
（他想起当年老父亲的逝去；
为了满足老父亲的遗愿，也
买了最好的十二节圆木棺材；
贴了二万多元，压得他多少年
抬不起头来。）……
5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赙仪先生：
（又翻开帐本的最后面几张纸）
这是支出的详细清单：
酒席共80桌
(80ⅹ1000元=捌萬)
中华烟每桌一条
外加办杂用的
共计100条
（100x450元=肆萬伍千元）
海之蓝酒连喝带丢共500瓶
（500ⅹ180元=玖萬）
孝布：100布，每匹30米，每米2元
（100x30ⅹ2元=陆仟）
孝鞋：50双，每双5元
（50x5=贰佰伍拾元）
阴阳先生费用：壹仟元
火葬费用加骨灰盒：肆仟
棺材钱：肆萬伍仟元
杂事费用：贰仟
共计27.325万元
6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赙仪先生：
（堆笑地）
当着逝者族人的面
礼貌地把礼单
递给了逝者的大儿子
……
7
在
鞭炮齐鸣
灿若桃花的春节里
父亲走了
大儿子：
当诸事忙完后
来到了赙仪先生家的大门前
（故乡风俗：
死者亲属三天之内
不准进不同姓的院子；
戴着孝布，不吉利！）
（感激地）
握住赙仪先生的手
梁哥叫您受累了，
这二瓶酒您拿着；
略表谢意！
……
赙仪先生：
（激动的语无伦次）
兄弟……多……心了……
（此二瓶海之蓝酒，
是赙仪先生记帐生涯收到的最贵的谢礼；
故乡风俗：记帐的谢礼跟抬棺人一样；
一条毛巾：包的是一块香皂，二包香烟；
外加第三天诸事忙完后中午吃一顿。
当晚叫老伴吵了二样小菜，
自斟自酌起来；
嘴里还嘀嘀咕咕……
等到老伴发现时，
已经嘴都歪了……
遂中风；
留下了“啊”口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