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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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年初一
鸡叫三遍之后
父亲把儿子们叫了起来
去村南田野地里的祖坟祭祀
2
姐姐吵着也要去
被父亲粗暴地拦下了
女人没有去祖坟祭祀的！
在我的记忆里
女人们就没有去祖坟祭祀过
从来没见过奶奶，妈妈，婶婶，姑姑们
在大年初一去祖坟磕过头
这里的上坟
是家族统一的一年一次的祭祀祖坟
不包括平时的上坟
平时上坟就随便了
3
当然
也有一次是例外
我家族里有个实在调皮的堂妹
在我们排好顺序
上辈第一排
后辈第二排
再晚辈的第三排……
正当大家
在辈份最长的喊声中
准备磕三个头时
那调皮的堂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也和我们跪成了一排……
4
老长辈在纷纷的议论声中
还是带领族人们向祖坟磕了
三个仪式庄重而虔诚的头
那次过后
调皮的堂妹
每年的初一
都跟着去祭祀祖坟
长辈们也随她的意
一直到她出嫁为止
5
怪事
放眼望去整个旷野
周围村庄祭祀祖坟的队伍中
大多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们
只有我们的家族例外……
6
在朦胧的寒冷的夜色中
我们兄弟三人瑟瑟发抖地穿好衣服
跟着父亲去老长辈家集合去搬炮拿纸
再拿金条(贫穷的乡亲们的昵称：就是金
黄的麦秸，容易点着火烧纸。)
年前已经出份子钱买好了
此时的天空
还䀹着几个不怕冷的星星
东边的天空也好像怕冷似的
脖子上围了一条浅红色妮子围巾
此时的鸡鸣声冻在各家的院子里
久久的不愿出门
7
我和堂兄弟们
争着搬取我们能拿得动的东西
一路浩浩荡荡的踩着积雪朝祖坟而去
长辈们议论着
说他们兄弟一辈几个人
到了我们这一辈几个人
细数了一下
把他们自己也吓了一跳
一共17个男孩
还不算女孩
8
我们的老太爷两口子
是要饭要到我们村的
那时人少地多
一个村就几户人家
大家也不在乎多来一户人
后来有了爷爷兄弟4人
由于家贫，三爷没结婚
我爷，二爷，四爷他们的
后辈共10个男孩
还是由于家贫
二位伯伯没结婚
到我们这辈已是……
9
到祖坟时
天已经大亮
星星早已冻死了
东南方的天空
浮着一枚刚出生的太阳
就像一枚被妈妈检查的快要出壳的鸡蛋
——拿着放在温水里检查是不是旺鸡蛋
而它们一般都会在水里舒服的摇摇晃晃
你仔细地听
还能听到它们轻微的叫声
妈妈有时还拿着他们对着玻璃灯照
看看有没有缺胳膊掉腿的
在迎着灯光的时候
你能看到红红的血衣里面
包裹的小东西在蠕动
……
10
周围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那满天的鞭炮的烟花
就像炸林的小鸟
四散的逃命
那浓浓的白烟
就像一只只淘气的白猿
在撕游客挂在树上的白色的褂子
一会儿就撕得一条一条的
为了不让游客报复
眨眼之间又跑得无影了……
11
我们小兄弟们都捂着耳朵
仰头看着天空中的鞭炮
一般由年轻的叔叔
挂在长长的竹竿上燃放
我和小兄弟们一窝蜂地抢着大炮
遇到冒烟的大炮
一般都会被大人们制止
因为邻村的也是祭祖放炮
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抢了一个大炮
大人没有来的及制止
结果炮炸了
当时就把小男孩的手炸坏了……
12
大家磕完头之后
太阳已经有2竿高了
回去的一路上
都是同村的邻居
大家互相问候新年快乐
还有递烟的
也有调皮捣蛋的
来，来，孩子们，给我磕头，给你们……
13
我们才不会给他磕头呢
你给再多的钱也不磕
因为你是异姓
有一二个见钱眼开的
往往就被长辈们给制止了
还落一顿骂：
混蛋孩子，
瞧你那点出息；
快回去给老长辈磕头拜年去……
14
70,80岁的老长辈
他们一般都不参加祭祖活动了
只因行动不便了
但他们大都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大桌子上泡好茶水
摆好花生，瓜子，酥糖等一类吃的
专等我们孙子辈的去给他们磕头拜年
15
一进干净的土院
大门上贴得鲜红的春联特别醒目
就连厨房的小门上都贴着倒的福字
洁净的堂屋里飘出淡淡的檀香，茉莉花茶味
我们挨个的给爷爷，奶奶磕头
有时还给一角硬币
但大多是吃的
大人们多数喝茶
偶尔吃点花生等
16
等一圈子下来
(有好几个爷爷辈的，
你住村东，他住村西。)
我们的口袋早已装得满满的了
但肚子却咕咕的叫
等拜年一结束
我们谁奔谁家的
馋人的饺子，汤圆
已在厨房里等我们的妈妈的身边了
……
2019.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