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凤
网站用户
拴住失学记
第一章 母亲去逝
1
妈妈，
您看什么？
这照片上的两个女的是谁？
12岁的女儿把书包一放下就问我：
这个长得面目清秀的是你姥姥；
这个你看像谁？
妈妈，这个扎着马尾辫子的不是我吗！
我今年也没照像呀？
更没有和这个女的照过像！
这是妈妈小时候的照片！
妈妈小时候也这么漂亮？
我看看！
说着调皮的女儿抱着我的脸端详：
又赛脸啦！
我把女儿的手拿开。
女儿抓住我的手顺势躺到了我的怀里；
妈妈，您告诉我您小时候的事，
姥姥是什么原因走得？
2
我抱着沉重的女儿，
抚着她乌黑的秀发，
轻轻的叹了口气：
妈妈也是在你的年龄，
美好的少女时代，
你的姥姥突然就走了！
3
结婚这么多年了，
一直没有告诉孩子母亲是怎么死的；
就连我老公也没有告诉他是怎么死的！
记得老公问过我，
我说，母亲跟父亲生气喝了农药死得！
至于什么原因，
我没有讲，
他也就不问了！
4
今天无意在一本书中
翻到了我这些年来
苦苦找寻的东西
――少女时代的照片
一张和母亲唯一的照片
也就是在这张唯一的照片
照过不久后
母亲就死了
5
随着年龄的增长
和对父亲的怨恨
在慢慢地淡化
心中始终牵挂着一件事
6
每年清明看着别人都上坟
心里总是有隐隐的痛
自从嫁到云南后
这些年来再也没有回过娘家
一是太远
回一趟娘家都得大几千（元）
嫁得老公是我打工时自己处的对象
是个农村人
家里也没有钱
兄弟也是几个
又加上一连生了2个孩子
孩子爸一人累钱
手里紧巴
就一直没有舍得花钱回嫁家
二还是恨父亲
恨父亲心恨……
7
妈妈，您快讲吗？
女儿的问话，叫醒了我。
哎呦！
宝贝女儿，
你把妈妈压死了，
能不能坐到凳子上去，
好好的听妈妈讲！
8
记得那时放学后
我和同村的几个姑娘回家
一路上大人们都怪怪的看着我
心里也没在意
当快走进土屋时
老远的就听见嘈杂的人声
从我家的土院里传出
刚到土院的门口
就被一位大妈拉着胳膊说：
拴住，
你妈喝药死了；
快去看看！
9
妈妈，
您怎么有
这么怪的名字
男不男，女不女的？
不是你姥爷起得吗；
意思是让我拴住你姥姥，
别跑了；
当时跑了的，
有的是受气的，
也有的嫌弃男人岁数大的；
更有的是“钓鱼”的。
但大多都是过日子的！
10
什么是“钓鱼”的？
多半是已婚妇女；
名誉上跟你结婚。
想方设法取得男方的信任；
一有机会，
把你家的现金，
顺手能拿走的都拿走；
外面有个买货郎的，
大多是其同伙，
有的是人犯子，
有的是其老公……
11
我迷迷糊糊地被拉到了
两间土屋的外间
看见妈妈已卧在门板上
那俊美的脸上覆着黄表纸
妈妈那浅红色褂子还干净地穿在身上
那不是一个星期前我和妈妈照相时穿的那件吗
是一位下乡照相的老先生照得
花了2元钱，还没有敢告诉父亲
我看见妈妈脸上的大表纸在动
我好像看见那是妈妈故意在吹似的
我又看见2岁的弟弟爬在妈妈的身上
往妈妈的乳房上摸
我抱过了我的弟弟
弟弟没有哭
我也没有哭
12
听见了大人们的对话
昨天，
和屋后的邻居吵架，
没有吵过人家；
来家我讲了她两句：
人家有点傻，
咱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再说了，
你们还是老乡……
非说我帮着外人了，
没有帮着她。
等我干完活中午来家吃饭时，
身体都凉了。
父亲哽咽着说：
13
我呆呆地听着父亲的话
父亲是在撒谎了
脑子里突然忆起
昨晚深夜里
父亲斥责母亲：
吵架都吵不过一个人，
你死了算了……
时间顿时静止了
母亲坐起来
一动不动地喂着弟弟到天亮
早晨吃过母亲烧得饭
意外地又吃了一个咸鸭蛋
(一般农忙时，
母亲才舍得拿出来吃。)
将要上学时
母亲一改常态地
泪眼模糊地亲了我一口
咳
现在想想
母亲早已决定了……
14
母亲娘家是四川人
和吵架的那个她俩是老乡
但不同乡
是上世界80年代初
人犯子从四川贩来的
是父亲的父亲
在父亲40岁时给父亲买的媳妇
当时花6000元买的
是爷爷借了3000元2分的利息买的
为了还这3000元的利息钱
爷爷省吃俭用几年才还上的
但也把爷爷的的命搭上了
爷爷临走时还对父亲说：
孩子，
我就这么大本事了；
不能再为你操心了！
你要善待人家，
等2年再生个儿子就是一家人……
爷爷临走时也没能见到孙子
父亲感觉对不起爷爷
又加上母亲生过我后一直不开怀
15
妈妈，
什么叫不开怀？
小孩子家，
问这么多干吗；
就是后来不生了！
那舅舅哪来得？
那是你太姥姥后来去拾得中药吃好的！
16
父亲更感到对不起爷爷
临走时都没有见到孙子的影子
慢慢地对母亲有点冷淡了
时不时对母亲发火
有时几天还不理母亲
17
有没有打过姥姥？
没有打过；
这一点，
父亲做得还对！
如果要打你姥姥的话，
估计真没有你的舅舅了！
18
母亲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母亲跟我说过：
她小的时侯，
她的父亲是跑船的；
常年在外，
母亲带哥哥她俩在家干农活。
后来，她的父亲在又找了个小女人；
就经常不回家了，
把她的母亲慢慢地气死了！
要不是她奶奶把她领大，
也早就饿死了！
长大了，
她的父亲要她去给别人填房。
19
妈妈，什么叫填房？
就是男方死了老婆的，或离过婚的，
一般都是儿女一堆，年纪偏大的男人！
但在我们家乡，特指死了老婆的男人。
20
母亲死活不答应，
结果跟着别人去打工；
竟稀里糊涂地被人犯子卖了；
当妈妈得知被卖了以后，
也没有哭，也没有闹；
反而庆幸摆脱了她的父亲。
当一眼看到父亲时，
妈妈又深深地难过了；
父亲当时已接近40岁了，
长得就像一个乡下老头；
但一看就知道是个忠厚人，
是个过日子的人，
又听人犯子说：
人家花大钱买的，
也就认了！
也只能认了！
21
为什么叫只能认了？
那时有一件惊动官府的事情。
有一个被人犯子拐来的22岁的湖北姑娘，
刚到村庄她就跑了，
后面的人紧追不放，
她慌不择路的跑到了一家有瓦房的人家，
是村大队营长家，
也是村大队老书记家；
但后来还是叫黑心的营长老婆给卖了，
卖给了一个做她父亲还大的老男人；
女孩子死活不同意，
还说：
你放了我，
我回家叫我妈来嫁给你！
男的最终还是强暴了姑娘，
姑娘一根裤带上吊死了；
22
女孩家属追得紧；
直到抓住了人犯子，
人犯子才说了具体地址。
女孩妈妈跪到坟头当时就死过去了……
更可恶的是营长老婆把人卖了，
却叫年迈的公公去抵她蹲班房；
理由是如果她承认了，
他的儿子营长干不了，
更别提以后当村书记了……
可怜了的老人……
23
让妈妈没有想到的
爷爷借的是长腿钱，
并且还是2分的高利息；
妈妈知道后也十分地难过。
一家人勒紧裤带过了好几年，
才算还清帐。
也许是那几年过得不好吧，
妈妈一直没有生育；
父亲慢慢地对妈妈不如从前好了。
24
妈妈还跟我说过，
你爸老是这样，
我也没有什么盼头了。
做人得讲良心，
不给你爸生个儿子，
我不会走的。
25
妈妈，为什么死叫走呢！
我那时才7，8岁，
那理解什么叫走；
更不知道什么叫死。
我只知道母亲有什么伤心事，
就喜欢像我唠叨，
也不管我听懂听不懂。
26
听着大人的的的讲话，
他们做出的事又让我在村里抬不起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