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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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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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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印象1998

1998年长江大洪水退去,我由于工作原因去了武汉。靠近长江的区域仍能看到洪水肆虐时留下的水位痕记,能够看出当时江水长时间浸泡了一层楼的位置。

我每天的轨迹就是从小东门住处乘公交车沿武珞路向东湖方向去,在快到东湖那一站下车,下午再乘车返回住处。作为一个外地人乘车时是一定睁大了眼睛不放过沿途的每一个景观、细节。来来回回当中看到了珞珈山、洪山、宝通禅寺等名字,还有很多大学。

“宝通禅寺”给我留下了神秘的印象,明黄色的山门,就矗立在马路旁侧,看起来并不壮观。心里一直想着,在这样一个拥挤的闹市中会有多大规模的寺院存在?终于有一天决定半路下车,去参观一下宝通禅寺。门票不贵好像六元,检票进入山门才发现院内地形复杂,有莲花池,有桥,树木繁茂,层层递进有高差,殿堂有回廊相连,并不简单。越往里走,殿宇恢宏,宝刹庄严。其中一座大堂好几层楼高,没有开放,从门缝看向里面,中庭达顶,四面墙壁佛龛层叠,供养了很多金佛,真如佛教里所说的“三十三重天”。寺院向后延伸到洪山公园,后面的建筑随地势向上,不单调。

感叹,从外部完全看不出宝通禅寺内部的规模。后来又去了几趟禅寺,感受寺院的禅意,其中有一次一进入山门就闻到一股香气,顺着香气寻去,看到一粗大的木柱横在殿廊下,木柱上有很多刀斧劈砍留下槽口周围还散落了很多木片,香气正是从这些刀痕槽口处散发出来,应该是大殿正在修整,被取下来的大梁,大圆木因为年久了外表看起来很陈旧,但是新断口却是新鲜的白木色,断口处的香气很浓,甚至让人有些受不了。只是可惜为什么会被人损毁,应该再放回原处的。我也从地上捡拾了很多碎木片,放到塑料袋内带回了住处,至今那些带香气的木片还在,一直放在衣橱里。

武珞路大东门的位置是一座道观,叫“长春观”,比宝通禅寺规模小很多。道观虽小,该有的的道家神祗还不少,殿内神位前有签筒,可以抽签,当然是要付钱的。在院里看到一个草药碾子,应该是个老物件。

蛇山是夹在密集建筑群里的一长溜不高的山,黄鹤楼矗立于上。楼很宏伟,中轴对称建筑。水泥结构加装了电梯,已经不是古建筑了。站在楼上可看到长江、江桥以及对岸的无边的建筑,只是体会不到“极目楚天舒”的意境。武汉好像没有很晴朗的时候,天空每天都是迷迷蒙蒙的。地面尘土多,一天下来裤脚总会出现一层灰,鞋更不用说了,所以当时的武汉满马路都是擦皮鞋的,不知道现在的武汉是否还是这样。黄鹤楼内陈列有古代不同时期的楼模型,可以看到古代的黄鹤楼很多时候是非对称的,很别致。蛇山一侧就有很近的高架铁路顺山而建,火车时不时轰鸣而过,感觉有些规划失误。

武汉很大,“大武汉”三个字是当之无愧的,武汉的公交也很发达,从城市的一侧边缘乘坐公交车到另一侧的边缘基本只换乘一次车即可,一个小时到达。而且武汉的公交车站没有哪个时间段会出现无车进站的时候,总是不间断的各路公交车进站离站。公交司乘人员的职业素养很高,在我乘坐公交车的时间里多次看到乘客对司乘人员骂骂咧咧,而司乘人员都报以沉默,有坐过站的乘客提出下车,驾驶员也会随时停车开门。武汉人好吵架,经常会在马路上看到两人面部表情很夸张的在吵嘴,声音也大,好像争着要把嗓子喊破。

武汉还有一大特色,打麻将的多。沿街行走,打麻将的声音总能前后接上。好像长江流域都有公开打麻将的习俗,四川尤甚。

东湖是武昌区这一侧的一处风景点,有山有水,景色优美。东湖边上有个区域“东湖一号”,当然这个名字在地图上是找不到的,里面绿树成荫,幽静开阔。这里是湖北省接待中央首长的专区,“一号楼”是当年毛泽东来武汉的专门住所,毛泽东钟爱武汉胜过他的家乡省会长沙。我们几个人参观了几处地点后,每人获赠一罐东湖一号特制“苦甘茶”。此茶冲泡后颜色较深,第一口苦,再饮略甜,绝妙的是喝完了茶再喝白水都是甜的。带着我们去的人说“这种茶外面没有出售,仅供于这里接待首长”,属于特供里的特供。这种茶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后来随着内地茶叶的迅猛发展,曾想在市场上找到这种茶,至今没有结果。

武汉的小吃很多,而满马路最多见的是“臭干子”,就是臭豆腐,小纸杯盛着。最初不习惯闻这种味,总是避而远之,后来发现街面上很多穿着时尚的女孩子都爱吃,也尝试着吃了一次,结果从那之后只要闻到臭豆腐的气味口水就禁不住流出来。

说到武汉的吃,一定要提一下武昌鱼,毛泽东的诗词让这种鱼红遍华夏。毛泽东一生只吃淡水鱼,绝不碰海鱼。他吃泰山上的一种“赤麟鱼”,而且能辩出真假;来青岛吃过崂山北九水的“仙胎鱼”,这些都是很难捕捉的鱼种,当时为捉仙胎鱼是当做政治任务来对待的......。有幸的是和我一起在武汉的一个同事深好此口,隔三差五去市场买回武昌鱼,他的做法也与众不同,和鱼同时买回新鲜肥猪肉,鱼身放血洗净,两面片口,把肥猪肉片夹在里面,尤其是鱼腹一定要放大片肥肉,加料酒放在盘子里进锅焖蒸,好像也没加葱姜之类的。我没吃过其他的武昌鱼做法,单只吃他的做法就让我对武昌鱼另眼相看了,确实好吃。在武汉农贸市场买活水族,会装入一只黑塑料袋里,塑料袋很厚不用担心被鱼虾扎破,充进氧气,把口扎紧,形成一个气囊,保持水族一路活着。在武汉期间还经常吃小龙虾,吃过几次毛蟹,印象并不深刻。在外面到了饭点最常吃的是一种炒面或者说炒粉,猪肝、油菜、辣料与面或者粉混炒。面炒好后,店家会问要干的还是加汤?干面就用盘子盛了端上来,加汤就用大碗盛了炒好的面再加入一大勺另备的汤。我是喜欢加汤的吃法。

武汉确实是一个风云际会的地方,当年张之洞远见卓识并付诸行动,成就了武汉三镇的九省通衢之格局,近代很多大事都发生在武汉,武汉有两个“第一枪”,中国第一枪造于汉阳,辛亥革命第一枪响在武昌。有很多和长江有关的科研机构,管理机构都设在在武汉,武汉也算是长江的一个管理中心。武汉乃至整个湖北的经济基础雄厚,本应该成为长江流域的龙头,无奈由于政策的倾斜让上海成为长江经济带的龙头,始终挡在武汉的前面,当年接触的武汉人就有此抱怨,现在又出了个上游的重庆。

武汉到底是一个文化城市还是俗化城市很难说,一方面武汉大学多名校多,有诸多知名作家,另一方面武汉市民又具有太多的市俗气,感觉有些两极分化。那时候是没有网络的,在武汉期间闲来无事会看一些当地的杂志刊物,其中读到一篇池莉写的《一夜盛开如玫瑰》,如果没在武汉呆过还真会被文章描写所感染,文章大意是说一高校的女教授夜晚搭乘出租车,竟被出租车司机的言谈所征服,产生了情动......。我因为在武汉期间也会经常乘坐出租车,接触过各种各样的武汉的哥,文中塑造的的哥估计在现实中是不会有的,他们给我的印象更具有武汉人最痞性的一面,不是这种性情也做不了出租车司机,是不可能让一个知识女性产生那种情感的。应该是作者在樱花掩映的并且洒满月光的校园里的一次幻想吧,当然还是很喜欢池莉作品的。

还有一点是让人难忘的,那就是在武汉第一次看到比拇指还大的蟑螂,打开橱柜门,巨大的蟑螂在里面东冲西撞的奔跑。不知道现在蟑螂是否还多?1998年的时候大规模的房地产开发还没有开始,武汉多六、七十年代建造的毫无规划的多层楼房,老旧昏暗,蟑螂特多。

武汉是中国四大火炉之一,夏天极晒,所以楼顶多用专门规格的水泥板加设了防晒层,与楼顶形成一个中空层,应该会起到很好的顶层隔热作用。居民南向窗户也多用蓝色镀膜玻璃,也是为了防晒。随着以后几十年全国范围的房地产开发热,估计这些老楼会被新楼、新社区取代。长江地区是没有暖气的,冬季屋里很冷,后半夜嗓子经常会被室内冷空气刺激的咳嗽,后来发现蒙着头睡觉是个解决的好办法。武汉当时的空调多夏季制冷的,挂在玻璃窗上的那种,冬季制热的不多。

在武汉还看到两个鸟类奇观:一个是每天下午四点左右,会出现大量的燕子密集的挤在两根横贯马路的电线上,燕子们站满整个电线鸣叫着,排泄物也在电线下方的马路以及人行道上形成一长片,从远处看去两道黑粗的“线”横在马路上空,也不怕把电线压断,到了傍晚骤然散去。再就是深秋会看到很长的雁阵缓慢飞过天空,有时空中会同时出现两个,雁阵并不是整齐划一的,而是缓缓的变化,但基本形状不会改变,感叹于这些长途迁徙的候鸟的毅力,不知那些捕杀候鸟的人看到这样的雁阵,会不会醒悟,你每杀死一只候鸟,就会结束一个生命奇迹。

一切事都会过去,疫情总会结束,武汉还是那个大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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