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济南数学研究所的院落和一片“石头城”

回忆济南数学研究所的院落和一片“石头城”

1989年参加美术高考，四月份就要到一些有美术院校考点的城市，提前考美术。

济南有多所含美术专业的院校，也是一个全国多所美术院校的代考点，每年有大量的美术生在这里汇集考试，用济南大学老师的话来形容:"就像蝗虫，成片的来成片的去"。

高中学校给联系了省科学院下属的数学研究所，做为这一届的学生住宿地。两个班，加上往届复读生三十多人，带着简单的行李、考试证件，在学校老师的带领下乘坐火车来到济南。

下了火车，师生一路步行，曲曲折折走了很长一段路，一路上看到了山东师范大学，山师入口矗立着毛泽东主席立像；看到了山东艺术学院，山艺校门进进出出的男女艺术生在胸前、在腰际挂了很多饰物、钥匙，一看就是学艺术的，大概当时学生中正流行身上挂满各种饰物；看到了男男女女很多济南人，他们的眼睛看上去都有相同的特点，山师大入口毛泽东塑像的眼睛和济南人的眼睛一样，估计是济南当地雕塑家的杰作。

大家一路说笑着到达济南市南边山脚下的一处平房院落，显然这里已是济南市的边缘。两排平房面对面，中间形成一个长的院子，院子中部是一长长的盥洗水槽，几个水龙头均匀的排在水槽上，几棵大树分布在院子里。

房屋是那种有屋脊、有斜面，红瓦覆顶的那种。房间木门木框，窗户也是木框木窗扇的，翘了皮泛了白的绿漆。

房间内简单的木板床，铺盖，床头柜。有的房间有木制上下床，地面略显潮湿，时不时有蚂蚁进来。因为济南干燥，也正好中和了地面潮湿。济南的干燥，着实让不少青岛长大的同学好几天流鼻血。

整个环境简单而又朴素，典型的五六十年代的格局。估计也是那个年代建的。

平房有大间有小间，带队老师做了分配。大家就此居住下来，按着各院校的招考时间去参加绘画考试，剩余的时间就在宿舍里画画、消遣。

我对这种平房、院落特别有感觉，无论是坐在院子的哪一个位置都会细细的感受这种简单的安静。或者坐在屋里通过老旧的木窗看向院子，看到院子里那一排水槽。每天早晨和傍晚同学们会陆续在水槽边洗脸刷牙。傍晚时分坐在院子里能充分的看到漫天的晚霞，晴朗的夜晚能看到满天繁星。因为那个年代没有那么多灯光，夜晚的星星看起来很亮，完全称得上是繁密。夜晚坐在院子里还能听到各个宿舍里传出来的说笑声。男女生也会串门，有了恋爱的现象。对于恋爱者，这种氛围一定更加浪漫。

我们的驻地南面就是山，和千佛山连绵在一起，或者说就是千佛山的边脉。闲暇的时候我和同学一起爬山，一路向西，往千佛山方向走。途径一处山坡，被人用大大小小的石块堆出一大片景观。能看出是被堆叠成各种微缩的院落，大院套小院，有院门，有胡同，有象征意义的房屋。还有很多摞了好几层的石块，感觉像是“塔”，而这些塔也会因势布局。有街市，有台案，还有众多立着的竖长形小石块，被刻意安排在大布局里，应该是表示各种人物。很大一个范围的山坡都是这种被人精心排布的石块，像一个缩小的人世生活世界，让人联想到“清明上河图”。

下山后听人说，是有一个人每天特定的时间上山找石块堆叠、扩建。经常被风雨山水冲坏了，再重新搭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已经坚持近十年了。

几十年过去了，我想那朴素的院落肯定不存在了，但是记忆却越来越深。

那片石块构建的城，不知道还存不存在？那个搭建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或许到了夜晚没有人的时候，那片荒野山坡上的“石块城”真的能变成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