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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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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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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侠客”擒群魔

父亲退休虽然来到了城里,但仍时时眷恋着还在乡镇上班的老伙伴,也难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在一起共事了几十年。可是父亲每次回去却总是骑着那辆跟了他几十年的自行车,父亲说的也有道理——锻炼、友谊两不误。可是人终归还是上了岁数,那么远,身边又没跟个人,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父亲却总不以为然。他们这一代过来的人虽然都不容易,我家似乎更艰难,父亲大部分时间奔波在外,母亲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儿,弱肩又能担得起几斤几两呢?如果不是从牙缝里节省,又怎能把并肩大的四五个孩子拉扯大呢?如果不是同我们一起生活,一个干馒头恐怕也要吃上一星期。

这天父亲又回了太平。就在吃过午饭准备回来时,突然又接到了教管会主任的盛情邀请。父亲就是比我强,退下来了那么多年回去请吃饭的仍能排出老长的队。盛情难却,加之伙伴的怂恿,父亲只好勉为其难。教管会尽管也在公路边,但要进大门却还要绕一截砖头石块铺的小路。小路通往另一乡镇,平时车辆较多,早已碾压得坑坑洼洼。父亲走得谨小慎微。眼看着一拐弯就进了大门,谁知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从里面突然窜出一只又肥又大的狗来。父亲躲闪不及,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当父亲胳膊吊着绷带回到家时,小外甥武打片正看得热血沸腾,猛然回头,立即兴奋地大叫:“独臂侠客!独臂侠客——”

从此,“独臂侠客”的美誉便在整个小区传扬开来。

父亲朋友遍天下,走到哪儿都不孤单。父亲来到城里还不到三天,几十年前认识的便纷纷登上门来,这其中便有一个姓付的,我们叫他付叔。付叔跟父亲是高中时候的校友,只不过高中毕业后他没能考上大学,回到新市山里当了民办教师,后来遇上政策,民转公。付叔的儿子很中用,是市里一个很有名气的工厂的厂长,报纸、电视经常出现他的大名。付叔的儿子三番五次接他来城里亨清富,过惯了山里清幽生活的他却总也舍不得离开,然而老伴去逝后成了孤家寡人的他还能有什么选择呢?付叔跟父亲很是对脾气,只要没的事儿天天往一起聚。

父亲参加工作的时候,小学毕业的都不多,他可是正规大学的高材生,万顷地里一颗苗,金贵着呢。自古事业家庭两难全,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他怎甘心家庭的牵连?见到我们恨得牙根疼恨不得一脚能踢到10万8000里外,没想到上了岁数后竟然……

付叔又 来了,他显得很不开心,原来他儿媳妇昨晚下班遇上了骑车抢劫的飞贼。现在的人这么胆大,在这熙来攘往的闹市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竟然也敢行凶做恶。他们往往两人一组,一个人负责骑摩托,一个人坐在后面负责抢劫。他们往往以单身女子为抢劫对象。发现了目标,悄悄靠近,到了易下手易逃脱的时候,负责抢劫的人手一伸出其不意就把女子背的小包抓在了手里,得手后眨眼便逃之夭夭,来无影去无踪,好像从地下冒出来又好像一下子钻了进去。付叔的儿媳妇骑着摩托正走到大十字街,一个手就抓住了她挂在车把上的包。包里有手机,还有刚取的几千块钱……她赶紧去护……摩托车倒了,整个人被拖了老远……

这样的事儿以前电视也报道过,父亲以为像在电影上,蛊惑人心危耸听罢了,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竟然真的离我们这么近,一下子想起昼夜奔波的儿女来。

警察也特别重视,前一段时间调兵遣将专门整治了几回,现在进入了汛期,大都抽调去了抗洪第一线。毛贼见缝插针,死灰复燃。

有些事儿是不能讲万一的,而是绝对。比如这件事,父亲是绝对不愿意让自己儿女碰上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其全部缉拿归案。

父亲生平第一次大方起来,不仅给自己配了手机,早出晚归,出门在外竟然也打起的来。门卫孙大妈跟我说起的时候,我还难以相信,谁料……我和妻从襄樊回来,刚出车站,妻忽然惊叫:“瞧,那可不是她爷?!”仿佛好久都没见到父亲了,晚上他回来,我们都早已睡着,早上他出门,我们又都还没醒来。妻的惊叫一下子唤起我对父亲的记忆,这记忆仿佛来自好远好远的一个缝隙。顺着妻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父亲,衣冠楚楚的他正搀着一个时髦的老太太一颠一颠飞快地向一辆出租车赶——那个老太太明显不是母亲啊,她是……她是……那不是一中的郑老师吗?天啊,全身的血液刹那间便涌上脑门。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

晚上我们谁都没睡——母亲、我、妻、女儿——我们谁也没说话,静静地坐在客厅里,严阵以待。

十二点,父亲没回来;

两点,父亲没回来;

鸡叫过了两遍,楼下终于传来父亲沉重的脚步声。

天啊,竟然还知道有个家。六七十的人了,竟然……

父亲显得很疲倦,他开了门,竟然没发现虎视眈眈正严阵以待的我们就踯躅地朝卧室走去,脚步沉重,脑袋也重如千钧。

女儿想说什么,嘴巴张开却又给忘了。

我和妻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滔滔的话始终没有冲破最后一道闸门。

父亲走进了卧室,伸手去摸墙上灯的开关。

母亲终于忍无可忍:“你给我说你天天早出晚归到底干什么去了?”母亲声音哽咽,眼泪如破堤的河水。

父亲吃了一吓,回过头,这才发现一个二个满脸写满严肃的我们:“你们……你们怎么还没睡?”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你要是真的嫌弃了我们,你……你……”

步行丈二和尚一时摸不着头脑:“我……我不是给你们说过吗?我……”

“鬼才想信,警察都逮不住,靠你……”

父亲嘴张了几张,忽然电话铃大作:“……哦,是吗?好,我这就过去。”父亲精神大增,仿佛一下子年轻了20岁,没来得及多看我们一眼就匆匆又出了门。

“看,看,被狐狸精迷住了心窍吧!都说城里是花花世界,这才来几天啊就……”母亲愤愤然,停止了悲声。

这郑姨也是的,要是年轻倒也罢了,都几十几的人了还……儿孙一大趟,何况老公还在!好说不好听,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行,天亮我得找她谈谈,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中就在顺城弯,下了东园桥往里也就一两百米,但这是寸土寸金的闹市,路狭人稠,一天到晚摩肩接踵。我驱车上东环,走中兴大桥。东环路连结省道和高速,宽阔又平坦,尽管要多走不少的路,但速度使时间变短。

从中兴大桥往一中路两边本是城中村,正进行旧城改造,不仅拓宽了路面,建了小区,而且还配套了天桥和宽阔的广场,变得我几乎认之不出了。

从一中到一中也就三四里的路程,一踩油门的功夫。可是走着走着我却犹豫起来,犹如放了气的皮球。父亲真的是这种经不住诱惑见异思迁的人吗?虽然和母亲是娃娃亲,虽然母亲没上过一天学又是富农子女,可他嫌弃过她了吗?想当年父亲才从大学回来,方圆数百里多少好姑娘追求啊,可他动过心了吗?父亲即使数次放弃吃皇粮不也是选择和母亲走在一起吗?风风雨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那样呢?不行,我得好好想想。

我把车缓缓停在路边,伸手去取放在匣子里的香烟。就在刚触及烟盒的一刹那,眼睛的余光看见两个老人,他们正从旁边巷子里缓缓走出,还牵着一个小孩儿。那老爷子好熟悉啊,左胳膊还吊绷带。会是父亲吗?我抬起头定睛看去:天啊,不是他还会是谁呢?我血往上涌。再看旁边那老太太:瘦瘦的,高高的,走路有劲,目光有神……这怎么是孙老师?难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父亲忽然和孙老师说了句什么,扭身急急向另一个小巷而去。孙老师提着嗓子轻轻叮嘱了几句,似乎仍旧放心不下,拉起小孩儿紧紧跟了上去。

搞什么鬼?!我锁好车,小跑而去。

小巷很破旧,很深,大部分房子都已推倒,只剩下几幢孤零零地悬着。

怪了啊,分明亲眼见着他们一前一后进来,怎么眨眼就不见了?难道大白天遇到了……不可能,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这世上没有神仙鬼怪。可他们到哪儿去了呢?总不能凭空就消失了吧?我屏息静听,一个门洞一个门洞地看。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忽然听到有人大声地说:“你们这回都跑不了了,警察一会儿就来。”这不是父亲吗?难道他……事不宜迟,我顺着声音就往里冲。过了一个月亮门,又过了一个月亮门,我顺手捡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脚下一绊摔倒于地,来不及多想就往起爬。就在这时,耳边呼地一阵风声,头猛然一痛,两眼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父亲发动了他认识的所有人,郑姨、付叔、孙老师……昨天晚上跟踪追击终于发现了飞车劫贼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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