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摄叔
摄叔(小小说)
清明节前一天老摄叔走了,
据说走时面带微笑,坦然。
他才六十出头,平时壮的象牛。
两年前与妻女离异,独自生活、互不相干。
老摄叔不姓聂,
就因为十个指头锯掉仨,成了七指,
在鲁西南地区袖里谈生意,有摄七别八钩子九之说,
晚辈戏称七叔,后来又演绎成摄叔。
摄叔念过高中而且成绩优异,但成分不好只能辍学。
摄叔才思敏捷、心灵手巧、仪表堂堂、性格刚强,
即便如此想娶个媳妇也是奢望。
无奈,
只能背井离乡,远赴山西窑场烧砖。
砖场附近农家一女,少时玩炮双目失明,
以致年过婚龄仍待字闺中。
经人撮合二人相识,
摄叔明知女子长自己五岁,但还是欣喜若狂。
定亲、婚礼、洞房,简单到极点。
摄叔有了家,就有了希望,脸上带着笑,每天干活像上满了弦,
以致一次事故变成七指。
摄婶自幼失明,心理扭伤,性格暴躁、喜怒无常,
摄叔像个奴仆,整日精心伺候、奉妻如皇。
春来秋去二十载,
女儿出落成亭亭玉立大姑娘,经济条件也大有好转。
叶落思归根,游子盼回乡,
改革开放后摄叔携妻带女,怀揣牙缝里省下的积蓄回到家乡,
种地、买砖、盖房。
摄婶渐老,多年受摄叔娇宠,良心发现,性格大变,
对摄叔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闲来常以手轻抚摄叔面庞,
她多么想看一眼这个历经磨难、受尽自己摧残但仍不离不弃人的脸。
两年前,
摄叔从镇卫生院国家免费查体回到家,几天愁容不展、寝食难安,
接着提出离婚。
多方劝解、妻女挽留均无果而终,离了。
留给妻女的是房屋、存款、农具等所有家产,
自己卷起铺盖搬到村头荒废多年侄子的土房三间。
春节过后,摄叔忽然病重卧床,但拒绝一切救治、更不入院。
妻女只能精心照料、含泪陪伴,
病情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清明前,摄叔将女儿招至床前,留下临终遗言。
摄叔咽下最后一口气,
早已等在村口的省眼科医院专车拉上遗体飞驰而去,
随车同往的还有双目失明的摄婶。
又过了两周,摄婶出院,
双手紧捧摄叔遗像,含泪的双眼凝视着这即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遗像上,摄叔笑的还是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