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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华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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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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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岛,我就这样走进你

很喜欢这样一句话:“要真正地注视,必须一个人走路。一个人走路,才是你和风景之间的单独私会。”作为一个地道的威海人,对刘公岛这样一个地标性的风景区并不陌生,却也因每次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马观花而没有特别深刻的

感受。今夏一个酷热的八月早晨,突然有一种冲动,要走一次刘公岛,在一个人的慢走、细观、静思里去深度注视刘公岛,找寻能触动我心灵的一些东西。

天气有些阴沉,带着一丝清凉的风吹拂着我的丝巾和长发,轮船驶离码头,在海面上激荡起白色的浪花,一点八海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还没靠岸,中国甲午战争博物馆陈列馆主体建筑上巍然矗立的北洋海军将领的塑像便映入眼帘,挺拔的身躯,坚毅的目光,手持望远镜凝视着远方,每每来刘公岛,总喜欢长久仰望,那尊塑像经年累月地凝望着辽阔的海疆,他看到了什么?他想对后人说什么?想起梁启超先生的话:“唤起吾国千年之大梦,实自甲午一役始也。”刘公岛,我就这样走进你。

这次进岛,就想走以前没走过的地方,先去东泓炮台。等车的闲暇,我有机会走进刘公岛有名的东村。东村是目前刘公岛上唯一一个原生态的村落,村头一盘大石碾子一下子勾起我遥远的回忆。沿着水泥小路走进去,幽深的小巷,斑驳的院墙以及门前虬枝盘曲的老树,把人带进那个曾经的年代;三排既有英伦风情又具胶东特点的民居,静静地诉说着过往,漫步村中,鸡犬相闻、炊烟袅袅,让人蓦然生出置身世外桃源之感。如若,阳光灿烂的日子,穿着田园风的长裙,听着老歌,慢慢走在这僻静的小巷,或者,慵懒地坐于随便哪家门前,什么也不想,就让自己浸润在这古风遗韵中,时光,会不会在那一刻停下来呢?今天的东村,已成为一个难得的休闲好去处,连同丁公路北精心打造的别墅群,让很多人慕名而来,既感受她的丰厚内涵,又品味她的冬暖夏凉,有时间,我也要来这里小住。

从丁公路出发,电瓶车载着我在夏日的小路上飞驰,经过规划的道路两边,花草树木各具姿态、生机盎然,慢慢往东,草深树稀,曾经的练靶场掩映在茂盛的草木中,一条泥土的小路引领着通向东泓炮台。

远远地看见一棵树下,一块石碑上“东泓炮台”四个红色的大字在绿树映衬下格外醒目。走上去是一片开阔地,向西北方向遥望,水天相接,海疆辽阔。沿着一条石板小路向前走,就到了东泓炮台遗址。当年,刘公岛上共设立南嘴、东泓,迎门洞、旗顶山、公所后、黄岛六所炮台,东泓炮台作为其中最大的炮台,炮火火力可及刘公岛东部海面与南北两海口,协同日岛、南嘴炮台,曾重创日军的进攻。现在,只剩了一个圆形的水泥炮位在海风中默立,底座的斑驳似在诉说着百年的屈辱,旁边的一张威海卫海岸炮台防布图上,展示了六所炮台的位置,东泓炮台,战略位置尤为重要。看着想着,似乎有炮声震耳,一幅幅画面穿越时空重现眼前。

转过身回望,左前方,绿树掩映的海岛、蔚蓝的海面以及高楼林立的市区景色都隐约可见;右前方,向北延伸的海岛形成一个弧形海湾,绿树环抱,碧波荡漾;正前小丘柔美,连绵起伏,深深浅浅的绿装点着这个经受过战争洗礼的地方,静静站着,让这美景愉悦着我的心情,温润着我的眼睛。

漫步在东泓炮台遗址,眺望着辽阔的大海,耳畔响起一个声音:“我一直想来这里,感受一下,受受教育。要警钟长鸣,铭记历史教训,13亿多中国人要发奋图强。”一个伟岸的身影站在这里,海风吹拂着他的面庞,他凝望海疆,也许,那一刻,他的眼前涌起甲午海战的风云;也许,那一刻,他的眼中闪烁着珍爱和平的光芒;但我更知道,那一刻,他的心中装着家国天下……这个伟大身影的出现,让东泓炮台再次镌刻进共和国奋进的篇章。

东泓炮台位于刘公岛最东端,平素鲜有人来,所以,景色之原生态让它尽展这个季节的美。如若约上三五好友,来这里休闲度假是最好不过了。退潮之后,提着小桶走下去,一边让浪花轻咬着脚丫,一边和岩缝间那些进进出出的小蟹斗智

周旋,想想都开心;累了,就上来去草地上躺一躺,看着白云悠悠听着大海的潮声,海鸥在眼前飞翔,轮船在远处的海面游弋,东泓,这个刘公岛最东端的安静一隅,像极了一个世外桃源,让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惬意而沉醉。

炮台的下面便是兵舍。长长的一排,每一间都有一个拱形的铁门,外面是坚固的石头砌成,里面虽然有些昏暗,依然能感受这砖石结构的坚固。当年,一有敌情,士兵在兵舍里就可通过地道迅速上到炮台作战,让人不由佩服它设计的精妙。

走出兵舍,复原的克虏伯大炮像一位巨人静默在跑位上,黑色的身躯仰视着天空与大海,似乎在告诫我们牢记国耻、以史为鉴,又像在随时待命。一份沉甸甸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刘公岛上有名的炮台还有旗顶山炮台。出得东泓炮台,坐索道便可到达。坐在缆车里,脚下是郁郁葱葱的松涛翠柏,往前看,来回两排五颜六色的缆车正徐徐驶向山顶;向后看,蓝天、大海、市区景色尽收眼底,舒缓的音乐在耳畔响起,那一刻,刘公岛的美丽会深深感染你。

作为岛上的主要景点,旗顶山炮台的人比东泓炮台多很多。当年这里曾是刘公岛的制高点,其火力可与南北两岸炮台配合,控制威海湾海口。一向对军事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我,今天在接连参观了东泓和旗顶山两个炮台之后,深刻体会到刘公岛战略地位的重要,所以,当年北洋海军全军覆没,列强的铁蹄便相继踏入,刘公岛,又开始了承载屈辱的命运。

来刘公岛,不能不去瞻仰一下北洋海军忠魂碑,它建于北洋海军成军一百周年之际。之前,只是在宣传片及画册中见过,未曾走近。一条幽静的小路通向北山冈上的北洋海军忠魂碑。因为较偏僻,没有多少游人,当我终于零距离站在它面前,怀着崇敬的心情仰望时,内心充满了感慨。从北洋海军成军至甲午海战结束,3万多清军将士魂归大海,底座上的一幅幅浮雕在诉说着那段屈辱而悲壮的历史,矗立于万顷松涛中的忠魂碑,似一把巨剑直刺苍穹,这不正是中华民族保

家卫国、反抗侵略的不屈精神的写照?

走下山冈,要去此行的最后一站——威海水师学堂了。经过一条幽静的胡同,英租时期风格各异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从外面看,用石头砌成的高低错落的墙壁,让它更具年代感。很快就到了东辕门,穿过海军公所,走在绿树掩映花团锦

簇的街道上,我有时间细细打量这些欧式建筑以及洋行旧址,往日的繁华不再,留给人的只有这些历尽沧桑的各式建筑。经过了丁汝昌纪念馆,静寂的院落,灰瓦白墙,更增添了它的肃穆,一代北洋海军名将的陨落让人扼腕叹息之余又肃然

起敬。

终于看到威海水师学堂的标示牌,在一条长而僻静的胡同尽头,我慢慢走进胡同,就像走进一段尘封的历史,不见人影,只有夏日的蝉鸣声声,两旁是繁茂的绿植,焕发着活力与生机。用手摸摸那历经百年沧桑的石头,我突然生发出一种感慨,这是久违的问候,这是深情的表露。

穿过一道拱门,走过一段石板路,威海水师学堂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威海水师学堂建于1889年,却在甲午海战中毁于战火。进了大门,一个长方形的庭院,一大排灰瓦白墙的带檐的房子,是修复后的样子,经过一百多年的战火洗礼与岁月沧桑,它依然作为国内唯一一处有迹可循的清代海军学堂保存下

来,故而吸引了不少游客,我也随着他们一个室一个室地参观,栩栩如生的人物,生动逼真的场景,再现了当年水师学堂的盛况。

从学堂出来,穿大街走小巷,麻井子码头,锈迹斑斑的轨道,老兵营的房子,这些具有符号意义的景致,带着一份岁月的沧桑与厚重留在我的脑海中。

踏上游轮,那炮台那忠魂碑那纪念馆那建筑群……都离我越来越远,刘公岛,渐渐驶离我的视野。就像一艘永不沉默的战舰,它承载着警示与希望日复一日伴随太阳升起。此刻,再次远望那北洋将领凝望大海的塑像,我仿佛听见一个雄浑

的声音穿透大海,铿锵有力:牢记国耻,以史为鉴!耳畔,徐徐响起《七子之歌》——“再让我看守着中华最古的海,这边岸上有圣人的丘陵在。母亲,莫忘了我是防海的健将,我有一座刘公岛做我的盾牌……”这旋律,在大海回荡,在蓝天回荡,在每个中国人的心头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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