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蒂

烟蒂

文/张慧峰

    汽车行驶在崎岖的乡间公路上，一路颠簸着，福子感到了一阵恶心，他想呕吐。窗外，迎春花正在怒放，一畦畦的麦田绽放出片片绿意，蔬菜大棚在阳光的反射下璀璨斑斓，西瓜地里，农夫们正在嫁接瓜苗。乡间的景色真美，福子却没心思去欣赏，他晕车了。

    傍晚的时候，汽车进站了。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射在车站门口的那棵孤独的老垂柳上，那片片被春风裁出的柳叶在霞光中透出勃勃的绿意和生机。

    没有一个人来车站上接他。福子想给老婆一个惊喜，没有把今天他回家的消息告诉她。

    吉祥是福子的老婆，她在镇上的一家加油站上班。傍晚的时候，她下班了，她骑着电车飞速地向家中驶去，长长的秀发在风中飘逸。福子好长时间没打电话回家了，她想给他挂个电话，问问他最近是否回家？她想福子了，儿子强子也想爸爸了，成天缠着她问：“我爹啥时候回家？”

    半个小时后，吉祥打开了电饭锅，开始做饭。

    福子走在村东边的小路上，春风吹拂在他的脸上，有些凉丝丝的感觉，毕竟还是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凉风习习中，福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感觉不再恶心了，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吉祥是胖了还是瘦了？儿子又长高了许多吧？福子急切地想见到他们，因为疫情的缘故，春节期间，在北方打工的他没能回家，他想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想自己的老父亲。福子加快了脚步。

    太阳沉到地平线下的一刹那，福子进了村。

    吉祥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碗筷，去门口开门，她以为是公公来看望强子呢。福子不在家，公公就帮她照顾着强子，负责接送他去幼儿园。

    “爷爷来了？爷爷，爷爷。”强子从板凳上爬下来，冲在吉祥前面，跑去开门。门开了，福子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爸？”强子愣了一下，还是认出了他，继而他欢叫起来，“爸，是爸。妈，爸回来了。”

    吉祥掠了一下额前散乱的头发，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有些乱，福子怎么今天回家了？

    一家三口紧紧地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福子在洗手间里洗了个澡，真舒服！洗澡的感觉好爽，回家的感觉真舒坦！他想解个手，就蹲在马桶上，顺手点燃了一颗烟，他美滋滋地吸着香烟，眼睛不经意地掠过了垃圾桶。

    一根烟蒂！

    我不在家里时，有谁来过呢？福子的心乱了起来，呆呆地望着烟蒂出神。妻子是如此的年轻貌美，福子不敢往下想了，他的心缩了一下。

    吉祥在外面催他了。他一边穿上睡衣，一边胡思乱想着，眼前浮现出一个画面：漂亮妩媚的吉祥，正坐在一个壮实的男人怀里……他不敢往下想了，他的心又收缩了一下，有点痛痛的感觉。

    强子睡着了，吉祥和福子聊起在外打工的事情来。吉祥看出来了，福子今天有些心神不定，大概他有些累了。吉祥的心里泛出一丝怜惜，一家人都要靠他打工挣的钱花销，这几年，他实在是太辛苦了。望着福子，吉祥的心里充满了歉疚。

    吉祥来了兴致。她向福子凑了过去，和福子亲吻在一起。久别的爱人终于重逢了，吉祥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她抚摸着福子结实的身体，身体潮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求……猛地，福子一把推开了她，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根烟蒂。

    吉祥委屈地望着福子，福子像一根草一样蔫了下去。“睡觉吧，太累了，没心情。”然后他裹紧睡衣，拉开被子，沉沉“睡”去。

    那根烟蒂是谁扔的？怎么会出现在洗手间里？是谁来过家里？凭良心来说，吉祥不是那样的女人。可是，人都是在变化的，自己一年多没回家，她不会是在外面有情人了吧？

    照这样分析，是吉祥背叛了自己？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强子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福子越想越乱，如钻入一团乱麻中，理不清头绪。

    福子怎么会没心情呢？是嫌我不够漂亮吗？不是！是他太累了吗？也不像！他的身体结实着呢，以前他回到家里时，总像一个饥饿的狼一般。吉祥咧着嘴，苦笑了一下。

    莫非他在外面有了情人？吉祥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女人一生中最可怕的事情轮到了自己头上，不对啊？祥子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小姐妹们都说，男人没有一个是可靠的，十个男人，十个好色，没有一个好东西。原来如此，难怪他最近不常往家里打电话了。

    吉祥“恍然大悟”，她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一任泪水在脸上肆虐。

    清晨，一束调皮的阳光挤进了卧室，在福子和吉祥身旁嬉戏。吉祥早早地起了床，洗了洗脸，往脸上敷了点粉，红肿的眼睛好看了许多，她做好了早饭。今天他要和福子一起去看望自己的爹娘。

    “我要去看望我父亲。”福子闷闷不乐地吃完饭，憋出了一句话。眼泪糊住了吉祥的眼睛，她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福子推开了父亲的门，父亲拄着拐杖，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一见福子，脸上立刻堆满了怒意。

    “臭小子，长能耐了，在外面搞女人了，是不是？”父亲用拐杖点着地，愤愤然的样子。

    “没有啊。”福子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强子刚给我打了电话，你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他妈说的。”父亲怒视着他。

    她还想倒打一耙？！一股怒气涌上了福子的心头，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向父亲说起了“烟蒂”的事儿。

    “那是我丢在洗手间里的，你媳妇贤惠着呢，混帐东西。”父亲气得不行，抡起拐杖，抽在福子背上。福子抽搐了一下，疼得直咧嘴。

    怪不得那根烟蒂有些眼熟，不正是我常给父亲买的“黄金葉”吗？那她怎么说我有外遇？哦，原来是昨夜我冷落了她，她也误会了。福子这次真的是恍然大悟了。

    “还不快去把你媳妇找回来。”父亲又抡起了拐杖，福子躲闪着：“就去，就去。”他出了门，跨上摩托，向岳父家里急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