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条

    那年元宵节前，我报考了汽车驾照，驾校的李校长通知我，正月初八来驾校练车。没想到，在那里，我邂逅了一位熟人。

    驾校在县城东郊，它的周围是一片田野。麦田是绿色的——麦苗是绿油油的，正在茁壮地成长；几株杨树，在光秃秃的校园中屹立着，孤苦伶仃，瘦骨嶙峋。我骑着自行车，去了驾校。天气乍暖还寒，春风拂在脸上，是一种凉凉的感觉。幸好，我还没有卸下臃肿的棉衣，否则非得冻感冒不可。

    校园里，停放着一辆崭新的电轿，我看了一眼，是时风牌的，价格不菲。我正在琢磨这车是谁开来的，司机推开车门下了车。哦，我认识他，原来是小区附近卖油条的黄师傅。

    “咦，黄师傅。你怎么来啦？”

    “考驾照呗。”他笑了，看着我一脸错愕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不行吗？”

    这世道真是变了！连街上卖油条的老板，也学起了驾驶技术来。

    “兄弟，你那是老眼光了。如今，党的政策好，只要勤劳，就能发家致富。你知道吗？老黄在县城里有好几处房产呢。”同在车上的一位中年男子老温告诉我，他话锋一转，“小林他们几个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黄油条’。”

    “小林他们几个够调皮的。”

    老温呵呵地笑了起来，既而，他又神秘地告诉我：“你可别叫他‘黄油条’，他会生气的。”

    “黄油条”！这名字可是够形象的。可不是么？老黄身材瘦瘦的，面皮黄黄的，像极了一根炸焦的老油条，况且，他还以卖油条为生。我觉得好玩，就咧着嘴，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我们单位有位李科长，他的媳妇是从农村来的。夏天时，她总爱穿一件手工做的蓝布褂子，我们几个开玩笑，背地里称她为‘老蓝布衫’。本来，大家也没什么恶意的，可一听到谁喊自己‘老蓝布衫’，她就生气，那女人和老黄一样，太爱面子了。”正在练车的刘老师随声附和了一句。

    黄油条不仅油条炸得好，而且人也极伶俐。我们几个科目二还没考过去，黄油条却一路顺风，早已把驾驶证拿到手了。用他的话说，就是“早早地考完，不耽误回家卖油条”。

    后来，我再次在街上遇到他时，他已经把生意做大了，不仅卖油条，还卖“油炸盒子”。“油炸盒子”的外表酥黄酥黄的，里面还放了一个鸡蛋，嚼起来味道鲜美极了，一如他脸蛋黄黄的，却又不失英俊的样子。他的身边，除了妻子外，又多了一位漂亮的女孩。

    “这是我的女儿。”他看到我老是狐疑地向女孩张望，就主动介绍起来。

    “她这么小，怎么没上学？”我吃惊地问他。

    女孩是极美的，浓眉，凤眼，隆鼻，皓齿，脸蛋却是鸭蛋型的。她既有古代女子的娇柔妩媚，又有现代女孩的丰满结实，难怪顾客们背地里称她“油条西施”。

    “她今年参加了高考，考上了一所专科学校。可是，学费太高了；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后还得自己找工作，上大学没用。况且，女孩子终究要嫁人的，供她上完高中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就没让她继续读大学。”

    我张着大嘴，嗟讶不已。

    黄油条的生意比以前更兴隆了，买油条的顾客多了许多男孩子。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男孩们全是冲着“油条西施”来的。

    后来，县城的街头就不准摆小摊了。每天，城管的工作人员都会在街上巡逻，驱赶走那些个摆小摊的老板们。

    久未见过黄油条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想起他的时候，就想起他香酥可口的油条，想起那鲜嫩诱人的“油炸盒子”，还有那个清纯可爱的“油条西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