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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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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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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子

安子是我二叔家的堂弟,从小就长得虎头虎脑,看起来很招人喜欢,可小时候的他脾气却有些倔强,性格还很古怪,不太合群。

农村实行了土地大包干以后,我们村也通了电,村民们腰包里有了钱,就有人去县城里买来了电视机,虽是黑白电视,却也让我们这些一年四季看不上几场电影的光屁股娃娃着实稀罕了一阵子。每到黄昏时分,天刚一擦黑,满天红霞还在飘飞,吃过晚饭的我就钻进二爷爷家去看电视,安子弟也去了。

我们喜欢看《水浒传》,那天,电视台正在放映《武松醉打蒋门神》,节目可真精彩!我们看得入了迷。武松把蒋门神的老婆扔进了酒缸里,我们哈哈大笑起来。这时,安子弟来了,他要看动画片。那时,县电视台正在播放《聪明的一休》。

三叔和安子弟年龄相仿,他是二爷爷家最小的孩子,他正看得入迷,怎肯让安子弟调换频道?安子弟也不吭声,往电视机前一站,整个身子就堵在了屏幕前。你们不让我看《聪明的一休》,我就让大家伙都看不上电视!

二爷爷拿出糖果送给他,可他却丝毫不买账,三叔和我们几个气急了,要揍他,可二爷爷又不让。我二叔看他像个宝贝蛋似的,揍他一顿,二叔肯定会生气的。软硬不吃的安子就堵在电视机前,搞得大家伙不欢而散。从此,我们都在背地里称他为“老油条”,意思是谁也啃不动,不好惹。

岁月飞逝,时光如梭,安子弟逐渐长大了,他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任性了,但他仍然很倔强,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休想拉他回头。他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身材高大魁梧,是村子里有名的大力士。

炎热的夏天到了,打麦场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蝉儿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呱噪个不停。打麦场里,围了一群人,两头牛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互不服输地对视着,一场“战争”一触即发。这两头牛是三表叔的命根子,早晨的时候,三表叔牵着它们去河边吃草,不知怎的,两头牛就对峙了起来。俗话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三表叔急得眼泪直流,却又不敢走上前去制止它们。

安子弟来了,他看了一眼打麦场上的两头牛,和泪流满面的三表叔,立刻向打麦场中心走去。二叔明白他的心思,拉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去。“太危险了!”可他不听,二叔知道他的性格,只能把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里,眼睁睁地望着儿子的背影心痛,却又无可奈何。

两头牛“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它们都想置对方于死地。安子弟瞅准时机,一下子抓住了两头牛的犄角,双膀一发力,居然分开了两头牛。然后,他用力往下一按,两头牛站立不稳,前腿就跪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人群中发出一声喝彩,两头牛清醒了许多,终于老实下来。三表叔和二叔跑过去,抓住牛鼻环,牵着它们,把它们分开,分别拴在两棵距离较远的柳树上。人们的心这才从嗓子眼中落到了腔子里,他们一边夸赞着安子弟,一边慢慢地走回家去。在三表叔的千恩万谢中,二叔高兴地搂着儿子的肩膀,和儿子一起离开了打麦场。安子弟又得了一个绰号,叫做“气死牛”。

安子弟在镇上的养猪厂里上班,负责采购运送生猪。那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头猪拱开了猪圈的大门,溜进了邻村,丢失了。饲养员老许顺着猪留下的蹄印,追进了王寡妇家里,那头猪就在她家的猪圈里。那女人是四里八乡有名的泼妇,她又吵又闹,一口咬定那头猪是她养的。老许没了主意,安子弟就自告奋勇地去了王寡妇家。

村头老榆树下堆着两个石磨盘,安子弟一哈腰,顺手搬起两块磨盘,双手一用力,把磨盘举过头顶,他穿过街道,一直走进王寡妇家的院子里,把它们堆在了她家的堂屋门口。两只磨盘少说也有几百斤重,可他面不改色气不喘,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一群人都看呆了。安子弟把磨盘放好后,一声也不吭,扭头就走,须臾,人群中暴出了一声喝彩。

磨盘堵在了王寡妇的屋门口,那女人没了主意,只好乖乖地交出了那头猪。安子弟把磨盘送回了原处,赶着那头猪往养猪场厂里走,消息惊动了周围的村民,人们围在路旁,都想看一看大力士的样子,路边站满了男女老少,村庄为之空巷。镇政府的王秘书也在场,他看着这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二武松”。党委书记老刘看他有勇有谋,就让他进了镇化肥厂的运输队,培训合格后,他就成了一名司机。

如今的安子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他成了运输队的大队长,天天往返在市里到镇子的公路上。四里八乡的人一提起“二武松”,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安子叔,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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