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2009年春节，按惯例，我给二姨娘打电话拜年。得知二姨夫2008年夏天就去世了，为避免我们奔丧之苦，没有告诉我们。此事不能隐瞒，我告诉了妈妈。妈妈说：“80多岁了，死着了。”看到妈妈比较平静，我放心了。看来，妈妈晚年身体不好的时候，经常思考死的事情，对死亡有心里准备。

   我想起了父亲,对妈妈说：“俺爸去世13年了。”妈妈点点头。我补充说：“爸爸太受罪了。死了就不受罪了。”“死了就不受罪了。”妈妈重复着我的话，表示认可。

我打算，天气暖和的时候带妈妈回老家当涂看看二姨娘。妈妈不愿意去。这很出乎我的意外，回娘家一直是妈妈的最大期盼，为什么呀？妈妈的理由是，从蚌埠到当涂，路上要好几个小时，上卫生间不方便。我告诉妈妈，现在长途汽车站有卫生间，汽车途中也有安排，全程有我和妹妹两个照顾她，不用担心。我还说，二姨娘身体不好，我们应该去看看，这是最后一次去当涂，以后就不去了。妈妈勉强同意了。

5月1日我们去当涂。从蚌埠到当涂，每天下午一班车，需要3个小时。乘车途中，只记得，妈妈说汽车要经过几个“洞”。妈妈说不好“隧道”，把“隧道”说成了“洞”，我和妹妹都笑了。2007年暑假，妹妹带妈妈去过一次当涂，途中经过隧道的情形留在了妈妈的记忆里。

到当涂的时间是下午5点多钟，大姐已经在车站等我们多时了。到大姐家以后，原本我是打算送妈妈到二姨娘家去的，妈妈说她累了，晚上就不去了。以前，妈妈每次到当涂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二姨娘见面，这次却要等到明天，我感到妈妈的确是老了。

吃过晚饭以后，时间还早，妈妈在大姐家休息，我和妹妹决定先去看看二姨娘。我们去超市给二姨娘买了桂圆等一些食品。到了二姨娘家以后，怕影响二姨娘休息，我们待的时间不长。二姨娘告诉我们，明天“中午在馆子吃饭”。临走时，我给二姨娘一些钱，以示心意。

5月2日上午，我们带妈妈一起到二姨娘家。记得，二姨娘说，你妈妈年轻的时候才有本事呢，一个人带着你们三个小孩来当涂，抱一个，背一个，搀一个，从合肥坐火车，转轮船，坐汽车，辗转来到当涂……二姨娘边说边笑，妈妈也笑了。二姨娘的意思我明白，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吃过苦的，老来有病，我们要对她好一些。

中午，表姐和表姐夫来了。他们带我们在离二姨娘家附近的小饭店吃中饭。吃饭结束的时候，二姨娘将未吃完的菜选两样带走，说她晚上不到大姐家里去吃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吃。当时我没有认真考虑二姨娘不去大姐家吃饭的原因，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二姨娘深知自己身体不好，她和妈妈应该没有机会见面了，与其晚饭后后分别，不如晚饭前再见——长痛不如短痛！

吃过中饭以后，妈妈和二姨娘两个人在家，我们到表姐家去玩了一会。妈妈和二姨娘在家讲了一下午的话，她俩应该是把她们今生今世的需要讲的话儿都说完了，从孩提时代一直到现在，跨度70多年。我们傍晚去接妈妈的时候，二姨娘依依不舍，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二姨娘对妈妈说：“我们两个怕是不得见了！”妈妈对二姨娘说：“姐姐，你自己烧点吃吧！”我们不忍看到这种情形，快速地带妈妈离开。

在大姐家，表姐、姐夫，三表哥应邀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5月3日早上，我们乘长途汽车返回蚌埠。

…………

妈妈去世三年了，想妈妈！

二〇一六年四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