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
迷 路
四九五月,青黄不接,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安姆的家,住后门外,石门斗,杉木门,黄漆红字“立公”、“树忠”,坐南朝北;二厅一天井,二过水四房间,红砖青瓦,原是宗族书斋,属土改“果实”。外墙刷了几块标语,像衣服补丁。家后就是天马山,此时八月草冬刚过,整个山头树丛下的草被刈干净,像剃刀剃过。
儿子小安下午放学回家,看见门口一只吻细长、大颅脑、小眼睛、黄鳞甲、隆弓背、四腿短、长尾巴的动物来回逡巡,吓了一跳,大声喊叫:“妈,你出来看!”
刚在煮晚饭的安姆连忙出门来看,也吓了一跳:“不怕不怕,是一只龙狸*。这么大,足有四五斤。不要吓着它,它肯定饿了!”
安姆重新进屋,点上三支香,对着大灶说:“司命公,有一只龙狸迷路了,求求你指引它回家。”
然后来到龙狸身边,双手抱香对它念念有词:“龙狸龙狸,欢迎光临!你要是迷路了,别怕,我叫儿子带你回去。”
然而,龙狸就在门口徘徊,不想走,仿佛任务在身,尚未完成。
儿子问:“妈,你刚才说龙狸肚子饿了,它要吃什么?”
安姆回答:“白蚁!”
儿子兴奋地提醒:“屋后草垛下最多。”
安姆说:“那你抱它去吃。别怕,它不会咬人。”
龙狸似乎听懂人话,捉迷藏似地,顺势滚成一团,让小安抱着走。
来到草垛下,小安放下龙狸,把草垛下的松柏柴搬开,马上就有很多白蚁暴露出来,拚命地爬来爬去。龙狸展开身体,睁开眼睛,兴高采烈地吸吃白蚁。
小安在旁边拍掌鼓励:“加油,加油!”
十分钟后,龙狸吃饱了,抬起头来,看看小安,然后转身朝山坡走去。
小安心花怒放,回家向妈妈汇报。
安伯回家后,知道龙狸来访的事情,自言自语:“药材店阿明叫我帮他弄两只龙狸鳞,我一直没有答应他。我没有答应他,不等于阿强不会答应他。我还是去看看,龙狸安全上山了没有。”
安姆赞同,“快去快回。芋饭熟了。”
小安自告奋勇:“爸,我带路!”
父子俩走出大门,向左拐,向水池边的那条陡峭山路跑去……
那只龙狸还没有走远,东张西望,自由自在,有时候,停下来,在路边快乐地玩耍呢!
安伯自言自语:龙狸迷路不怕,人若迷路才可怕。
小安似懂非懂,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龙狸上,一直到夜幕降临,龙狸步入山窝,他们才返回家里吃饭。
夜里,乡亲们知道小安家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甚为羡慕。
*穿山甲的俗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