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一个长辈说过,他年轻时,有一次和两个族弟挑芒果去浮山圩卖,却卖不出去,本来靠卖芒果后吃饱午饭再返回,泡汤了。他们向一户人家讨了一个咸萝卜,掐成三截,每人一截,走到井仔边,和着井水吃。居然精神大振,浑身是劲。硬生生把百斤重的芒果挑回,往返行程一百里。他还说浮山井仔井水清凉如冰,清甜如蜜,生津解渴,提神醒脑,更是饱了肚皮。于是,我从小就产生了要去浮山井仔看个究竟的想法,不仅要一饱眼福,还要一饱“口”福。
几十年一闪而过,突然,机会来了!有一天,杨女士邀请:“张先生,若下次回故乡,务必来家喝茶。”我颇感兴趣地问:“你家离井仔多远?”杨女士回答:“井仔就在家旁。”
我的心里就免提有多高兴了,用浮山井仔泡出来的茶水,一定色香味俱全。我很想马上就回去,下午就回,我不坐公车,自己开女式摩托车回去,一路上风景如画,优哉游哉!虽然日已偏西,阳光照在脸上、手臂上,还是热辣辣的感觉。四十分钟后,驶入浮山圩,支路几十米远处,我看到了她。中等身材,头发后梳,一把马尾,椭圆形的秀丽面容,挂满笑容。
茶过三巡,我便告辞,因为我下午除了观赏井仔,还要争分夺秒去拍摄汤溪日落。临出门,我特地向杨女士要了一个塑料瓶子,告诉她:“我要去井仔装水。”
杨女士送我一个可以装十斤水的塑料瓶,我接过手,深感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看她的表情,她似乎说:欢迎你天天来装水。
在杨女士的手尾尖处,三四米宽水泥路左下侧,有三四个少女围着的地方,便是浮山井仔。路上一辆三轮车装了几百斤水,刚刚启动要走。我大吃一惊,原来一次性可以装这么多水,井仔如此慷慨大方,我也就不难为情了。
我提着瓶子走到井仔边,对一个穿白色T恤粉红色短裤的少女说:“小妹妹,能不能把瓢借我用一下?”
她没有回答,却直接把青色塑料瓢递给我,看着我如何装水。我接过手,心情舒畅,蹲下来,从井仔内舀了七次水,才把瓶子装满。水是任取不恼,这本身就充满故事。我把瓢还给她,并且谢谢她,她倒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这是一个内圆外方的六角形石井,直径五十公分左右,井沿一尺以上,井水和井面相差也只尺把深。我认为,井壁应该有排水暗涵,才能保证井水不溢也未曾销蚀,固定于一个高度,而在某一地方,应该是水如泉涌,滔滔不绝。井栏深至少女膝盖,两尺来宽,外井护栏也是六角形,宽两米足,比井台低半尺以上,都是灰色大理石铺面,清洁,美观,耐用。当然,浮山井仔水不含富有的矿物质,没有巴马水的长寿光环,然而,在珍惜青山绿水的当下,有了这么一处自然的取之不竭、清凉甘甜、不入俗套的泉水,就已经是天地豪情了。我把水放好,拿出相机,对这个美妙的井仔进行拍照。两个少女马上转过身去,不是她们无礼貌转一个背后过来,而是她们不愿张扬其清纯的美丽。
没有浮山人的时候,就有浮山井仔;没有浮山圩的时候,就有浮山井仔;我为千万年来,浮山井仔水的流逝,深为惋惜。东官村后有一条河,大石头冒出水面,鹅卵石堆满河滩,还有顽强的水草,河水清澈见底,潺潺东流,原有曲尺木桥,与世无争,宛如桃花源里,加上金黄色的夕阳,美丽得桥上的行人不慎就掉落水里,却乐得一身清凉。我认为,浮山井仔的泉水一定来自这河的源头,这河的神韵之中。
面对妙哉的井仔,我认真地拍了好几个镜头,才心满意足、感激不尽地离开,且一步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