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尖山下

阳光灿烂，冬如春暖。今天星期六，我跟随饶平县文艺采风团到浮滨镇大榕铺、麦园、黄正村等地去参观新农村建设成果展示，乡村的美丽已经形成，道路宽阔，干净整洁，新房林立，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午饭后，我们临时决定加插“青竹径赏梅”这个环节，因为目的地就在水那一方——对岸。

从汤溪水库正坝通往青竹径的水泥路，已经加宽三分之一，可今年赏梅的游客何止增加三倍？纵使四车道，可能也满足不了如今日益增长的乡村游速度。真正的美丽在农村，已经达成共识。

我们乘午后这个时间点去，本以为聪明，本以发不堵车，岂知聪明的人极多。有的人已经开始回程，而且摇下车窗朝我们微笑：笑里藏“刀”。洁净的空气灌入车里，我们浑身是劲，只有一个愿望：不要堵车。

然而，走不到二公里，还是堵车了，大车小车，奔驰宝马，丰田羚羊，等等，堵得像动弹不得的甲壳虫。于是，游客成交警，下车挥手吆喝，指挥着面前这些高难度的乡村交通，倒是摩托车和自行车畅通无阻，钻过空子，洋洋得意。

樟溪、新圩、联饶有的是梅花，人们为什么偏往这里赶？此时此刻，我想到了蝴蝶，想到蜜蜂，想到了苍鹰，我不如也！这里是居豪村地盘，离青竹径还有几个山面，同是大尖山下，万顷碧波东侧。

与其走不过去，不如另辟蹊径。我们干脆不走了，把大客车停在路外边一块草地上，纷纷下车，就在附近赏梅拍照。恰好村路内侧有一条三五十米宽、上百米长的山沟，也是青梅拥挤，交头接耳，花开正白。园口处，有两个农妇在卖白菜、柑、艾草饼和矿泉水之类。青梅树下，大部分土地已被游客踩踏的瓷实。梅树毫无怨言，故我灿烂。她们好奇地看着一拨又一拨的城里人涌入农村、山区、水乡，不知道所为何事，感慨万千：风水轮流转，原来这样转。也许今天这两个农妇生意不太好，心中不悦便表现在脸上，和阳光灿烂、蓝天白云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纵使钻入梅林，也是满头大汗，热气腾腾，老陆干脆脱下外衣，只留白色短袖T裇，坐在翠白的梅树下，手机屏幕前，全神贯注，埋头写文章。

梅花掉落满地，游客如鲫，嫣声笑语，花枝招展，议论纷纷。照相机一个比一个高档，镜头一个比一个长。三四十岁的青梅树，似乎不喜欢高空发展，而是善于横向联系。偶尔一二株柑树站在梅花旁，红白二世界，相得益彰，此时柑也是一种红花，不仅引人注目，还令人口水直流。

我走近两个农妇，蹲下来，问其中一个老的：“阿婶，白菜多少钱？”

她连忙笑脸迎人：“三棵十元！”

我掏出十块钱给她，那个年轻的农妇鼓动我买她的柑，我迟疑一下，心想大热天吃柑也不错，便花二十元买下她那一袋子，分给老陆、小陈和小郑各一个，然后把剩下的拿到大巴车让大家品尝。其实这些柑不怎么好吃，一来水分不充足，二来酸甜度不够，三来肉质过硬，四来皮子太厚，然而，为了“友情”，我不计较这些。我每到一个地方，总喜欢向农民买点土特产，一来我也是农民出生，二来能够更好地和他们交流。几天前去樟溪明清古寨，我就向两个年老的农民买了十二个鹅蛋和五十个鸡蛋，他们的脸笑开了花，和我聊了很多，很生动，很快乐。

两个农妇打开话匣子，也同意让摄影师拍照了，虽然一个劲说自己太老太丑。她们从我的口音猜中我是三饶人，高兴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胜利凯旋。她们脸色赤红，皱纹纵横，头发灰白，衣衫整齐，双手粗糙，乐观风趣，她们和我谈风土人情，谈水库移民，谈儿女外出，谈幸福生活，谈村里反腐……

我问：“高高的尖山，有故事吗？”

她们回答：“有！古今都有故事，三天三夜讲不完。大尖山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农民种什么都丰收。你下次来，带你去村里，就住几天，让老辈人讲给你听。老辈人说，上大尖山睡一晚，做一梦，事事如愿。”

听罢，我兴奋地站起身，在周围转一转，因害怕听太多了民间故事而“消化不良”。

一个小时后，小陈拍了上百张照片，老陆写好了文章，她通完了电话，吩咐我们启程返回。眼看这么多车，堵得水泄不通，怎样出去呢？

原来在我们赏梅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车挪出去了。

……

明知还会堵车，可明年青梅花开，我还会来，也是星期六或星期天来，看花看景也看人，或许不开车，就骑一匹“竹马”。

走出十几米，回头一看，两个农妇还在挥手致意，仿佛彼此已是亲戚，依依不舍。我顿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她们不也是两株傲然挺立的青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