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每一个角落,纵然村再小,人再少,也有民谚、顺口溜、民间故事等等,潮坑也不例外。
踏入潮坑,上年纪的人会告诉你一句民谚:去到吕宋阿巴拉,不如潮坑井仔脚。并解释:一与“长安虽乐,不如古居”义同;二为潮坑井仔脚史有“小香港”之美誉,吕宋阿巴拉远远比不上……
潮坑分北潮坑和西潮坑,五十年代叫潮楼,现为潮刘,可人们还是习惯称潮坑,环山围抱,潺潺流水。村里山坡上有一个四方寨,即大寨,四面楼墙呈微微弧形,又名长康楼,也是潮坑的象征。村名的演变和更改,体现的除了族人某种意志,更多的是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精彩纷呈,给后代子孙留下来无限的想象空间、民俗延伸、生存诀窍。
长康楼左侧楼门口,一块深凹的青色踏脚石,已经深深烙下岁月的印记。
潮楼村名有一个“潮”字出现,翻开词典:水,潮汐,涨潮,落潮,潮汛,潮流,潮涌……
一问村民,果真如此,以前海水就灌到村前的坑里,名曰“船地”,仿佛漫漫碧波,潮涨潮落,游鱼乐哉!
长康楼内,早年有八个不同姓氏的村民同住,中轴是林、赖、肖姓祠堂,还有四座祠堂分布在四周。楼内三街(横)六巷(纵),路道错落有致,有的石板,有的鹅卵石,共九十九间房屋,曾经住了一百多户人家,父母呼儿声,孩子游戏声,鸡啼声以及狗吠声,等等,热闹非凡。长康楼建筑材料不尽相同,有的石砖,有的红青砖,有的泥砖,有的一层,有的两层,红窗绿棂,青瓦盖顶。
“潮坑井仔脚”的“井仔”坐落在长康楼二街的中间,是一口四方井,井栏用四块石板头枕脚交接,上面已被村民踏蚀了一二寸。井水至今非常充足,甘甜依旧,有十几根白色塑胶管伸入井内抽水,供应留守村民的日常生活。
阿友一家曾经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从黄冈移民到潮坑,他告诉我,长康楼内,林姓人口最多。昔年出嫁的赖氏女遭变故,丈夫林氏去世,生活难以为继,遂拖儿带女回到潮坑娘家过日子。据说赖父头夜做一个梦,后代子孙被森林围绕,颇为费解,女儿的回来,方大吃一惊。于是,赖父带女儿一家人开龛门发誓:不管前路如何,林、赖两家后代不准欺负对方,要互帮互助,永世相好。
永康楼建筑在后壁篮山南面,依山而建,分为三个层,前低后高,日照充足,通风透气,排涝迅速。与诏安县为邻,粤闽古驿道从长康楼门口通过,这里是一个中转站,人来人往,店铺成排,商品琳瑯满目,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小圩埠。至此,“不如潮坑井仔脚”就再明白不过了,即是说,井仔脚不仅代表了长康楼,也代表了潮坑,也说明了井仔在潮坑人心中至高无上的位置。
如今长康楼门对面有一个石砖砌筑的戏台,工人正在加固增高,左右四个石窗,三片石窗门可以转动,工艺独特,看了令人舒心悦目。戏台面前的水泥广场,可以容纳几百人看戏、集会等等。
相传来潮坑开基创祖的谢氏夫妻,有一天,挖到一个猪槽。谢公把猪槽扛回家,谢奶往猪槽放金生金、放银生银。有一年,黄河决堤,朝廷征召天下能人共治。谢公夫妻献出宝猪槽治住洪灾,宋帝赐封金紫光光禄大夫,赐走马扬镖食溪邑地。谢公谢奶有一个不肖之子,胡作非为,霸占新娘的“初夜权”。表弟妇,他也不放过。妹妹告到哥哥那里,谢公盛怒之下,一脚把儿子踢死。
如今村民还兴致勃勃地说,谢公临终前,把十三马槽银子埋在后壁篮……
村东北方向的山坡地有一座“尚书陵”,有民间故事《天葬出尚书》为证。话说一位担西盐者,从东里挑盐到潮坑等地贩卖,不慎跌入深坑,骤然狂风大作,倾盆大雨,把他埋葬。他乃黄锦父亲,这便是“天葬出尚书”的传奇。戏台左后方的长卿楼内,尚书陵收租院至今尚存。
长康楼右边还有一个侧门,是解放后才开通的,一则人口多了,一则强盗已经被消灭,多一个门多一条路。如今年轻人已经出楼另建新房居住,剩下少许老人还在老屋坚守。
杂草从墙角快乐地长出,花朵从鱼露罐开放,鸟儿还是吟唱夕阳无限好。
我们背着相机,穿街过巷,心情愉快,贪婪地消化着这里的人情世故、痕迹包浆、如歌岁月,井边,穿红衣大妈停下汲水吊桶,脸色红润,旁边门口高个子大婶手拿勺子,像老师一样,把光辉的历史讲给我听,她们慈祥,微笑,激动,边说边比画,害怕我听不懂……
悠悠岁月,永不止步。长康楼虽然走进历史的夕阳时分,可她还是潮坑最美妙的风水,震撼着每一个来探秘寻宝的游客。我就当长康楼是劳累过度休养生息,如果那一天复活了,最高兴的应该就是这些故土难离、风烛之年、热情好客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