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风情

今年的冬初，却延续季秋一样的温暖，要说有差别，早晚清爽些而已，正是猛日凉露，合乎菜农的心意，也是萝卜快乐生长的时节。

中午一点半，我又一次路过大山，大山是一个自然村村名，原名大棚，在饶平县境内222省道九公里处。在路的下侧，万顷碧波汤溪湖泊的边缘上，属库区移民村。如果夜幕降临，灯火通明，倒影水中，更是一番韵味。

我把车开到大山村前停下，站在制高点，面朝东方，手拿相机，欣赏琼浆玉液的蓝色水波，裸露的山头，葱绿的树木，洁白的鹭鸶，黑色的鱼鸦，红色的土地，不管朝那一个角度按下快门，都是一张精美绝伦的山水画，完全可以说：冬水共长天一色。水之尽头，层层叠叠的山峰，高低不平，不管有树无树，都在水下快乐地生长。

这么美丽的动人景色，只有我一个人在拍照，大山人无动于衷，埋头于田园生活。我终于明白“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如久住天堂，也思凡间”的道理。面前比天堂还胜三分的山水相连、碧水蓝天的湖泊，对大山人来说，家常便饭，不值一提。我一次又一次来这里赏景拾贝，他们不屑一顾，就当我也是一只路过的鸟儿停歇。我却陶醉其中，不愿马上离开，难得今年水浅而更加风韵别致。仔细观看水中风景，那半裸露的对称的两个藕断丝连的浅红色的小山包，就像少女的胸脯，挺拔而骄傲，又刚好出浴恰到好处，如梦如仙，风情万种。我认为，天下所有的双乳山，不管是济南的，贵州的，还是新丰的，在这里都一堪一比。这里的双乳山不是经常出现，水满的时候，就像她穿上了蓝色连衣裙，隐入了令人神往的万千想象之中。于是，今天面对如此绝妙景象，我毫不吝啬，用相机拍了几十张像片，还用手机拍，然后迅速传上朋友圈，奇景共赏之。

大山村，我有几个熟人，除了同学，最为精彩的是一个大姐，她叫阿秀，原是我的同村人，上世纪七十年代嫁到这里来。她的婚姻颇有意思，乡亲民们至今提起还津津乐道，引入经典，其名字叫做“菜脯缘”。菜脯乃是萝卜腌制而成，农家常见咸菜。这里的萝卜大多种植在旱园或含沙量多的溪坝，嫩、脆、香、甜、美集于一身。俗话说，一个萝卜三担水，如果碰到干旱，每一个萝卜不止三担水哩。我上小学到初中阶段的冬天，下午放学回家，挑水浇萝卜是必有作业。 刚刚发芽一星期后的小萝卜，称“菜仔”，炒一盘，妙不可言，又苦又甘，令人回味无穷。萝卜的叶子，还可制成干菜，大年二十九熬鸡鹅鸭羹，又香又甜。小时候，菜脯在我家来说，是一种比较高级的咸菜，一般不可随便食用，平日里吃粥佐料是咸菜头和咸酸菜。菜脯用于节日熬猪脚、来客烙菜脯卵、粿品馅料等等。用于腌制菜脯的萝卜有“梅州”、“大白”、“雪菜”、“青肉”等，尤其“青肉”，味甜，肉脆，制成的菜脯特别爽口，堪称一绝。 我喜欢地地道道的传统菜脯，不喜欢加糖精、防腐剂及其它化学元素的菜脯。如今那种金黄色的咸菜头更加贵重和稀奇起来，令人捧腹大笑、意味深长。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有一年有一天，有一个中年妇女，即阿秀的母亲阿锦，她步行到浮山圩买卖东西，来回八十里路，回途经汤溪大山，又饥又渴，便到一农妇家中，自我介绍后，讨碗白开水喝。刚刚过了午餐时间，主人没什么东西招待客人，只拿出一个菜脯给客人配白开水，客人吃得津津有味。谈到情浓时，阿锦感恩戴德，把家中十四岁女儿许配给主人十岁儿子，成为亲家，传为佳话。

于是，我们全村人把大山那一方的亲家父母叫做“菜脯丈”和“菜脯姨”，以示尊敬。

往日农村赖以生存的菜脯，如今却成为千家万户早餐、夜宵的必备佐料，辣、咸、甜应有尽有。因此，我也为自己能种植萝卜、腌制菜脯感到自豪、满足。 确切地说，潮汕菜脯，十大“小菜”之一，早已名扬四海了！

如果我居住在这里，就一定到双乳山去种萝卜，用双乳山的乳汁来浇灌，纵使有一定风险，也是一种甜蜜的尝试。

大山，只是美丽汤溪湖泊众多山水中的一个亮点，一个角度，一处精神状态，如果是早晨五六点钟，这里还是观赏日出的绝佳位置，妙趣横生。

此时此刻，大山这风景，这风情，这菜脯，正是送给这个冬天最有层次、最有胸怀、最有意义的礼物。

我一呆就是两个多小时，要不是亲人一再打电话催快点回去，说不定我真的就找秀姐去，品尝一下她家里的菜脯，究竟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