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登石壁山

石壁山又名栖云山，高约五十丈，是黄冈人锻炼身体、谈诗品茗、回味童趣的好地方，也是外来游客必达去处，到了听了看了才知道不虚此行。唐刘禹锡《陋室铭》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石壁灵气，也是如此。

中午，友人白水从海边古镇柘林来黄冈相会，茶过几巡，便邀他去登石壁山，他居然从未登上山顶的纳海楼，故欣然同意。

车停石壁山下，山道弯弯，花香鸟语，热浪扑面……

联想起第一次登石壁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同学阿黄在师范学校进修，我和阿强去探访他，在学校食堂午餐后，阿黄说南海庵有一个女孩长得异常漂亮，建议我们上去看一看。我们果真就上去了，顶着烈日，直奔庵堂，结果，我们只看到一老一小两个尼姑，没有美丽少女。中午日辣，我们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倒是寺左石洞巴掌大滔滔不绝、潺潺有声、清凉如冰的漱玉泉，洗去了我们身上的热气、疲劳和失望。

饶平师范与饶平二中一箭之遥，均在石壁山南面。饶平二中在山脚下，人工湖畔。如果把人工湖划归二中管辖，山水相连，进退自如，那就十全十美了。我对二中素有仰慕之心，常常为自己以前进不了这座全县最高学府深造而耿耿于怀。

石壁山之巅，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建有纳海楼，占地面积五百平方米，为钢筋混凝土结构，双层六柱，建筑博采传统古建筑的加工工艺，屋顶翘角飞檐，金黄色琉璃碧瓦，四周回廊，护以红漆栏杆，楼上、楼下雕梁画栋，雕刻上一幅幅神话，古装戏屏、奇花异草。纳海楼牌匾高高在上，四平八稳，由关山月题写。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登楼可俯瞰黄冈全貌。

站在纳海楼正面往下看：雷音寺，涑玉泉，古墓石翁化城，观音亭，普同塔，一心亭等；飞天蜈蚣径、一线天岩洞、仙翁床、仙脚迹等；粤东一壁牌坊、丽泽湖、飞虹桥和烈土纪念碑等；南海庵与雷音寺仅一墙之隔，各有所长。山间有古树名木，又有新博士林，松柏历尽沧桑，相思树兴高采烈。漱玉泉洞顶为巨石覆盖，纵横十余米，洞底洞壁皆由巨石组成。洞内供奉弥勒佛，半跏趺坐，开口含笑，洞口刻有“跏趺半坐笑何人”之句。石洞上面刻有漱玉泉三个大红字，署款“明嘉靖三年春石壁馀翁”。洞中有洞，孔道深邃。其余景点，也各有来历，传承有序。

不知道那一天，漱玉泉消失了。漱玉泉的枯竭，宛如情人诀绝，拂袖而去，令人忧伤，然而议论久了，也就不再奢望，当然，那一天若泉水淙淙回平，肯定人山人海去热烈欢迎和庆贺。

放眼望去，石壁山东面，是福建诏安县交界；石壁山南面，是滔滔南海；石壁山西面，是莲花山脉；石壁山北面，一山还比一山高……

石壁山上故事多，石头也多，耳听不如眼见，我们边走边看，几乎每个石头都被冠名了，雕刻了，大师云集，有的一人占二三处，力求永恒，字迹或龙飞凤舞，或羞羞答答，或幽默诙谐，红漆涂装，如今书法家、雕刻家越来越多，石壁山早已一石难求。观赏石头雕刻，激动之余，我认为，其中最负盛名还是郭氏文、张氏篆、陈氏书的《石壁山赋》：

山名石壁，何所从来？迢迢乎太极，渺渺乎混茫。星雨降，冰川渡，石燕翔。敢是补天功竟，女娲未派用场；填海神疲，精卫曾遗大荒？信乎造化参差，误移阳朔；神明恍惚，错置云冈。

……   

夫天下名山，固以景观之奇伟，亦因人世之播扬。泰岱凭秦汉之封勒，匡庐借李陶之华章，褒禅仰荆公之机杼，石钟仗苏子之别肠。兹山号称粤东一璧，名囿海陬孤方。安得锦心绣口，重生李杜；铁画银钩，再世钟王？然则蒙时代之宠锡，承人文之隆昌。试看山可栖云，非唯华盖；楼能纳海，岂独沧浪？亦栖才智、纳贤良耳！兹山也，必为域中之瑰宝，长享不世之荣光。 壬申还乡，友人 陈君嘱作赋。噫！弱手芜才，何异兔丝燕麦；操觚染翰，焉能阵马风樯。庶几告罪矣！

我们站在大石前，《石壁山赋》越读越有味道，居然还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久久不愿意离开。

有的本地书法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之便，题字刻石之后，觉得自己水平发挥不止如此，便磨了再刻，精益求精，直到满意为止。古往今来，骚人墨客，或沽名钓誉，或名冠粤东，各取所需，其乐融融。

我和白水讨论着纳海楼三个字的古义今意，畅所欲言，颇为感慨。纳海楼取之海纳百川之意，海纳百川出自晋·袁宏《三国名臣序赞》：形器不存，方寸海纳。李周翰注：方寸之心，如海之纳百川也，言其包含广也。然而，如今海岸线的一再退却，能见度的缩小，自然环境似乎无法演绎纳海楼这三个字的本义了。

末了，我们共同感叹时光飞逝，唯石壁山永存。尔后转到三楼北面，眼光游离之外，我指出殡仪馆的方位给白水看，便告诉他：“无论如何，这才是我们殊途同归的地方啊！据说大门有一副对联耐人寻味，有空一定去看看。”

白水没有追问何联，其实我也不知道详情，道听途说而已。

欣赏名胜古迹之余，我意外地发现，山上生命力旺盛的苦刺新芽已经长出二三寸，随风摇曳，便暗下决心，今晚一定鼓动她明天一早来采摘。我认为，苦刺芯，这是我登石壁山的另一种收获，也属于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