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收前,有一批早熟的稻谷,金灿灿,负有特殊使命,令人爱不释手,农民皱巴巴的脸上荡漾起快乐的笑容;然而,一群群麻雀乌从天而降,站在稻杆上,压弯压折了稻杆;一阵阵老鼠从洞里窜出,肆无忌惮咬断稻杆,致其倒下;它们不禁偷吃,还糟蹋了粒粒皆辛苦的稻粟。扎稻草人,它们不怕;打铜脸盆,它们受惊飞走,一会儿又飞回来。忍无可忍,于是,队里开广播告知社员后,村中保管员奉队长之命,把浸泡“乐果”的粟往田边撒下,目的要毒死麻雀和老鼠。
我家的报晓公鸡饥饿难忍,趁主人不在,偷偷跑到田边去,偷吃了毒粟,中毒了,走起路来一颠一簸,翅膀松松垮垮,往日里那个高傲的头颅也失神地一点一叩耸拉下来,一会儿,向前迈步的时候,那双坚硬的凤爪也乱了章法。
我放学回家,发现“敌情”,放下书包,向奶奶报告:“奶奶,大公鸡中毒了,怎么办?”
奶奶很惊讶,“哎哟,真的?我去菜园摘菜,刚离开半小时,这么贪吃,俗话说,贪吃掉下厕,中毒比掉落厕更危险。带奶奶去看,究竟中毒有多深?”
“它在门口屋檐下蹲着哩。”我拉奶奶出门去。
“赶快做手术。”奶奶看了,摸摸鸡头,坚定地说。
我自告奋勇,“奶奶,我来。”
“你行吗?”奶奶有些怀疑。
“行!我已看你做三次了。”我回答,放下书包,跃跃欲试。
“好吧,不外,这是报晓的公鸡,要小心。”奶奶答应了,“越快越好。毒若进入小胃和鸡胗,就没办法了。”
我快速返回家里,拿出针线和菜刀,把大公鸡抱到井仔旁,蹲下来,先把鸡归(嗉囊)外皮的鸡毛拨光,再清洗,然后,操起不大锋利的菜刀,鼓足勇气,用力把鸡归外层皮切开,再切开里层皮,一阵农药臭味扑鼻而来。我连忙清除鸡归中的毒粟,再把鸡归壁冲洗得干干净净。最后小指伸进前胃,尽量把毒物钩出来。此时,公鸡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唯一还能睁着疲倦的眼睛盯着我,不时夹闪一下,证明它还活着,没哭没流泪,我很佩服它。容不得我考虑那么多了,我拿起石盘上的针线,先把鸡归内层缝补,再把外皮缝补。花了十分钟左右,时间不能过长,以防失血过多死亡。周围围着一堆比我小的孩子,大人们来来往往,不当一回事。我做完以上手术后,把公鸡抱回家中的篾篓休息,三天之内不让它吃硬东西,只让它喝点水和吃一些烂稀粥。
一星期后,公鸡神奇地复活了……
以后,每当我放学回家,它总向我轻摇着身上那金黄色的羽毛,我高兴得跳起来,蹲下来抱住它,亲亲它如红珊瑚的冠子。
从此,家中若有鸡中毒,奶奶就叫我马上替鸡动手术。弟弟对我很有意见,因为他想吃死鸡肉都差点想发疯了。邻居的鸡若吃了毒粟,也请我给她的鸡做手术,鸡活过来了,生了鸡蛋,特地送给我两个,又香又脆,我是喜逐颜开。
一次又一次,看着花团锦簇的大公鸡站在残墙、矮树上展翅高歌,我心潮澎湃,自豪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