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张杰的头像

张杰

网站用户

文学评论
202402/02
分享

星鹿相伴,寒亦有暖 ——《额尔古纳河右岸》飘来了一曲木库莲……

又是年终读书季,乐得盘玩一假期。

一般的书,可能只读一遍就扔在了一边,也可能是选择性阅读部分内容,甚或是仅仅翻阅目录;但是《额尔古纳河右岸》不一样,这本书我读了两遍,而且是前后隔了好几年。现在想来,能够吸引我读第二遍的原因,大概有以下几个方面。

不是创新但胜过创新的开头,如美酒,让人沉醉。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岁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们给看老了。如今夏季的雨越来越稀疏,冬季的雪也越来越稀薄了。它们就像我身下的已被磨得脱了毛的狍皮褥子,那些浓密的绒毛都随风而逝了,留下的是岁月的累累瘢痕。坐在这样的褥子上,我就像守着一片碱场的猎手,可我等来的不是那些竖着美丽犄角的鹿,而是裹挟着沙尘的狂风。”

这是小说首段的完整引用。

小说开头,玛利亚·索就以讲述的方式与读者见了面。讲述交代了女主的身份、性别、年龄和经历,还可推断出恢弘的时代背景,以及中国和世界百年的沧桑巨变。这个调子定得巧妙。讲述者本身就是小说中的一个人物,似真亦幻,她是在讲述,而不是显示;她是在概要,而不是其它节奏。小说中这种以讲述开头的方式不是创新,现实中这样的例子还有一些,比如大家可能熟知的电影《泰坦尼克号》开头也是这样的,这种开头让人赏心悦目,让人惊艳。迟子建是玩转文字的高手,悬念与伏笔用的很巧妙,讲述与节奏把握得很到位。读过小说的人,大概会有类似的感受,从而让人欲罢不能,这样的开头怎能不吸引人。

既有故事性又有纪实性的内容,如历史,让人洇浸。

小说中,有爱情与亲情的叙述,有生老病死的描写;有旖旎自然风光的摹画,也有充满传奇的宗教记述;有渔猎文明的坚守和执着,也有现代文明的冲撞与侵袭;有少数民族的百年故事,也有沧海桑田的时势巨变。

迟子建出生在黑龙江籍漠河市,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一书后跋中,作者交代了这部书的成书过程。自称作品是现实的,也不是现实的。作者为创作此书搜集记摘了几万字的笔记,很多内容出自鄂温克族的历史与记载,这就使小说有了纪实的成分。在对作家采访的过程中,迟子建也有类似的访答。这就显现了文学创作的一条规律: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从而使内容不同于一般的小说,不同于历史小说《雍正王朝》类,也不同于基本基于史实的《南明史》类。几万字的摘录和笔记,与一部长篇小说相比,显然是比例小了一些。读者可能因为喜欢这篇小说,而宁愿相信里面的内容大都是真实的;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这是小说,绝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作者自己独创的。这种既有故事性又有纪实性的内容,怎能不让人洇浸其中。

寻常但不容回避的死亡主题,如黑夜,令人沉重。

这个点,我要谈得多一些。

鲁尼寿终。妮浩奉献而死。他(她)们死得其所。

金得吊死。坤德吓死。依莲娜溺亡。达玛拉累死。林克雷击而死。杰芙琳娜殉情。瓦罗加死于熊掌。安道尔死于枪击。维克特死于酗酒。老达西死于狼口。小达西开枪自杀。列娜和拉吉达冻死。大约六代人四十多个主要人物的死,绝大多数都不是寿终,而是意外。

我想起了余华《活着》中众多人物的死……

余华在《活着》序文中说:“活着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叫喊,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鄂温克族人平静地对待他人的死亡,让安静赋予了自己最强大的韧性。福贵只为活着而活着,鄂温克人只为活着而活着,他们都活得率直、纯粹,活得平静、阳光、本色。只要内心向阳,死又何惧?肉体虽然死亡,但精神和信仰可以成为天空的星,地上的河。星,可以闪耀照明;河,可以滋养万物。死亡就是永生。这是另一种人生,一般人做不到的人生。一众人的死,击碎了世人的面具,还原了生命的真实。

小说中人物的死亡是集中的,死亡有它的群体属性和社会属性。正是作者对人性与死亡的深度剖析和入骨刻画,才构成了小说持久的生命力和深刻性。从此,人们看见了人性的善与美,看到了世间的无常与有限。让我们在灵魂拷问中思考生意的价值和意义。通过死亡来反观生存,从终点来看过程和起点,或许更能令人发省。他们的灵魂没有散失,它复活了。

人物的故去,自然会令人悲恸。但作者通过老人温和的讲述,让我们感受到了死亡的必然与淡然。人物的死是那么的自然,没有多少的惊讶,也吹不起太大的涟漪,就这样接二连三地走了。或许是他们敢爱敢恨而且活得很纯粹,从而可以平静从容地对待死亡。如果我们远离个体从更加宏观的视角去看,他们的故去,又何尝不是这个世代居于山水林间的边境民族逐渐式微的缩影呢?他们的缩影,又何尝不是围城之外的芸芸众生的映射呢?

习近平主席在2024年新年贺词中说,现代人们的生活节奏变快了,工作和生活压力也变大了。或许有这方面的助推作用,有的人开始过分追求物质享受和个人得益,忽视了对自己内心的省察,缺乏对人生意义的深层思考,失去了对生活的热爱和精神丰裕的追求,导致精神贫乏甚至枯萎。

小说女主角的原型玛利亚·索老人,在2022年8月22日也去了天堂。 作家格日勒其木格·黑鹤说:“她永驻一个飞鸟不惊的国度了。”辞了人世间,也不会寂寞了。

星鹿相伴,寒亦有暖。额尔古纳河右岸飘来了一曲木库莲……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