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是鲁北乡村的常客,抑或是俨然的主人。麻雀的诗意栖息,冬季是不包括在内的。始于春,盛于夏,收于秋,如此循环不已。
春天,大地还在冬眠之中,还没有醒来,最多只是偶尔睁睁眼。但大地的精灵麻雀却是早早地赶了来,开始了它们的肆意狂欢。
它们拖儿带女呼朋引伴,不知道从那里杀了过来。它们兴师动众,乌云一般压了过来。乡村的天空,它们成了唯一的霸主,弥漫了整个天空。天空变得低沉,大地也仿佛渺小了。但这个霸主却是温柔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它们掠地疾驰飞过,仿佛是邻居串门一样,自然有加。大人们目睹它们的到来,又目送它们的远去,似乎是司空见惯一般。麻雀的到来,喧闹了整个乡村。
麻雀唤醒了沉睡的大地,大地开始给它们准备吃的。田野里也是春意萌动。蚂蚁摇头晃脑地四处走动,似乎是在走亲戚,一个冬天没有走动,感情是要加强的。蚜虫爬上了春天的树,站在了树梢之上,四处地瞭望,在呼吸着春天的气息。瓢虫紧随其后,它嗅到了美食的味道,高兴极了。
蝴蝶穿上了春装,色彩鲜艳。蛱蝶和粉蝶粉墨登场,忽上忽下地跳舞。身上的条纹和花斑,不停地舞动,晃了孩子们的眼。蜜蜂也加紧了活动,莹莹嗡嗡地,从一朵花飞到另一朵花,从一丛飞到另一丛,忙着攒下一年的口粮。蜻蜓也开始忙着填满自己的肚子,追逐着苍蝇、蚊子和虻蠓,争着做农业的保护神。金龟子、独角仙,菜青虫、地老虎,偷偷地躲在一角,忙着生儿育女,繁殖着后代。
孩子们紧随春天的脚步,开始了自己的狂欢。他们追峰逐蝶,抓蝇捕蚊,玩金龟,逗菜青,忙得不亦乐乎。
最令孩子们兴奋的还是麻雀。麻雀掠过天空,飘逸地降落在麦田里。小麦抽穗了,麻雀们便开始了自己的会餐。它们麻利地啄开麦穗,灵巧地把里面的麦粒剥了,快速地吞了下去。既然是集体做案,哨兵是不可或缺的。每每地会餐,麻雀们便会安排相关人员观察放哨。这些哨兵立在了麦穗的最高处,身子一压上去,麦子便弯了腰。哨兵们便迅速地调整碰上身体,扑棱着翅膀,把压力减了下去,于是,麦子又站直了。哨兵也不尽责,一有空,便会见缝插针,偷偷地吃上几口麦粒。麻雀的首领巡查看见,便会狠狠地瞪它几眼,然后大吼几声,哨兵便服服贴贴地抬起头,眼神中再次充满了警惕。毕竟,家族的生存是最重要的。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偷吃,让捕鸟的人给钻了空子。
孩子们匍匐着前进,全然不顾身下的土块弄脏了衣服。距离麻雀越来越近,领头的孩子,竖起了食指,放在了身边,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命令被依次传了下去,大家一会儿安静地卧在地上,不敢有一点的动弹。看时机成熟,领头的孩子便示意继续匍匐前进,我们更学着侦察兵的样子,用左胳膊支撑了身体,右手持了空气做成的“枪”,勇敢往前。等到最近了,便随着一声口哨声一跃而起。那些麻雀们顿时慌了神,乱作一团,四散逃命去了。它们的狼狈的样子,惹得孩子们哈啥大笑起来。笑声弥漫在田野之中,久久才能散去。
到了农收的时节,麻雀们的战场便由田间转移到了麦块之上。说是麦场,其实也不只是收打麦子,玉米也包含其中的。大人们忙着收拾,我们也领了命令,去驱赶那此坐地分赃的麻雀们。麻雀首领飞在高处,俯瞰麦场,伺机做案。孩子们便与它对视,似乎都要成为麦场的主人。可是,孩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一会的功夫,他们便把上峰的任务丢到爪哇岛去了。孩子们追逐着,打闹着,早已失掉了空中的侵略者。麻雀首领便战斗机一般地率先冲了下来,一下子便冲到麦粒上,惬意地吞食起来。大人们见状,便扬起手,做了一个投掷的动作,整个麻雀群便呼啸而去。它们远远地躲了,等到大人们把注意力转移到庄稼上,便再次俯冲下来,吃上几口,会再次掠空而去。这种生灵,是不贪婪的。吃饱以后,它们或者挺立枝头呼朋引伴;或者调好自己的嗓子,也来上几首曲子,宛转悠扬地,很是悦耳;有的找好了玩伴,在空中比拼技艺,或前进,或翻转,或90度拉升或俯冲。等疯够了,便约了好朋友,眯在了树上。麻雀时时处处充满了警惕性,稍一动作,即使是在睡中,也能立马绝尘而去。
麻雀吃粮食,心疼的是大人,孩子们是不顾的。没有了麻雀的打麦场上,顿时无趣的很。孩子们早已把麻雀看成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玩伴,没有了麻雀,孩子们也便失了兴致,一个个无精打采蔫蔫的。要是此时,空中有麻雀飞过,孩子们便扯开了嗓子,用最大的声间喊它下来。麻雀们飞下来了,稳停在麦场上。孩子们便口里喊着:“快吃快吃,看一会儿大人们要来了。”因为这些可爱的精灵,孩子们便背叛了自己的父母,成了家庭中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