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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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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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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桔子

人生有些事情淡忘的很快,有些事情却铭刻在心。

十年前的那个秋天,我还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被单位派到陇海线上的重镇——宝鸡市参加全省卫生检测培训。

虽说是金秋十月,宝鸡已是岚雾茫茫,寒气袭人。走下火车,天刚刚矇矇亮,天空落下淅沥的小雨让这个灰濛濛的城市略显神秘。站台上人流如潮,行色匆匆,我一步一步地往车站出口走去。

初来乍到,人生地疏,加之独个远离故土,思乡之情萦萦于怀。因为住在站北,靠近铁路,火车的轰鸣声、汽笛声不绝于耳,使我倍受失眠之苦。我生性明快,尤喜晴朗的日子;而这里一连数日难见睛天,天气阴郁,街头噪杂,我不知不觉变得烦躁不安。

学习班中四十多个学员,来自三秦大地东西南北中,有一位来自甘肃天水学员,是唯一的例外。和我坐在一起的是一位来自茶叶之乡,汉江边上的姑娘。她长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扎着两个小羊辫儿,那会说话的眼睛总是左顾右盼,迷人的笑靥让人心生爱恋。也许是同饮一江水吧,我们很快一见如故,无拘无束地熟识起来,时不时相约去看电影演出什么的,或是在星期日去旱冰场滑冰。

日月如梭,时光飞逝,一个多月过去了,天气变得愈发寒冷,沉闷而毫无生气的冬日使我已经忧郁的心境愈发灰暗。我常常一个人坐在混浊的渭河边上望着远处的秦岭发呆,魏魏秦岭横亘在前,阻挡了我望乡的思绪,“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说的是这里吗?当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有几次眼泪不知不觉充盈我的眼帘,流过我的面颊,模糊的视野中那个清澈秀美的汉江从眼前流过,这时,妈妈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一个人出去要好好照顾自己”。

日子过得艰难缓慢,怏怏愁苦的心情使我终于抵御不了宝鸡恶劣气候对我的侵扰,我倒下去了。一天,我没有请假,缩在被窝里昏睡,全班上下都来看我,嘘寒问暖自不必说,送药端饭更是关怀备至。特别是渭南那位王同学把我当小弟弟似地背上背下,坚持每天送我到医院打针,还慷慨借我二十元钱。要知道那时我刚参加工作,拿的是24级的干部工资,每月才三十三元伍角。短暂的几天,我是多么体验到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友爱和温暖啊!

一天下午,那个晴朗的日子,我坐在被窝里看书,记得是《少年维特之烦恼》吧。那个和我坐在一起、同饮一江水的姑娘来到我的床边,座在床沿上,一边给我拢被子一边问我怎么样啦,现在好些吗?我放下书,抬起头仰望她那对美丽而又明亮的眼睛,温柔怜爱的眼神正从那里流溢出来。我轻声说,没有什么,大概是感冒,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清。她用右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随后拿出两个桔子说,这是家里捎来的四川柑橘,同室的女友都抢吃光了,只剩下这两个啦。我接过桔子,不自觉地低下头;同时,一股瞹流热乎乎地流遍我的全身。

“你怎么啦,想家吗?”我抬起头,看着她,

“我——我——”竟结巴起来。

她掏出手帕为我拭去眼角泪滴说:“男子汉呢,哭什么!”说着转过身走了出去。我望着她走出门的背影,我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

又一个多月过去了,或许是那两个桔子放在我的床头给了我力量,我的身体也渐渐地好起来,学习也没有耽误,还在闲暇时和舍友一起打“拱猪牵羊”牌。

学习班结束的那一天,我用粉红的油纸将桔子包好装进背包,我们一同登上南下的火车,穿过秦岭,由宝成线经阳安线返回安康。那天,大雪纷飞,她将她的大衣让我披上,我执意不肯,她发火了。窗外北风呼啸而去,车内我们相视沉默,突然,她拉着我的手说:“喊声姐姐!”。火车经过一夜的奔驰,安康站终于到了;分手的时候,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无言地背过身去,登上西去的列车。望着她远去背影,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现在,十年过去了,也许她早为人妻,可爱的小孩撞膝而娇;也许人生的皱纹过早地爬上她的额头。但是,那两个新鲜甜美,用粉红色油纸包着的金黄色桔子,成了我忘却不了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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