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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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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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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天鹅

 

秋天,党河峡谷里天鹅特别多,它们是从肃北盐池湾那边过来的吧,那边是湿地,是候鸟们在北方的家,是号称十万飞鸟的天堂。秋天是他们回南方的节气,地理方位上盐池湾在南,党河峡谷在北,它们迁徒却正好相反,是天鹅们是沿着党河的流向在飞,然后到了党河消失的地方,再转而向南。连候鸟们都留恋这条河,何况是我们这些扎根在党河边上的人。

在党河还没有开发前的2000年前后,党河峡谷里除了刚进入峡谷的大坡下的那片湿地上的几眼海子,或者叫鱼塘,再往里走,在十里多的一段峡谷中,接连有三个海子。那里是少年的我,经常去的地方。

秋天的肃北,天高云淡,峡谷深处,海子如镜,候鸟翔集,也是猎人们活动的时节。那时县上还没有对民间枪支严格枪支管理的行动,虽有这方面的规定,但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肃北的候鸟大多属于保护动物,有些甚至已经是国宝级的保护动物,但也还只是在宣传层面上,没有进入实质性的执法层面上。

于是在这个县城里,就出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有某某长枪队,有某某神枪手,当然,我也是某某长枪队的成员,尽管枪法蹩脚的很,打打瓶子还行,进山打猎物或者是在海子里打候鸟还没试过。而且我的枪也不如他们的好使,他们中有的是正规的小口径步枪,一只可装五发子弹,而我的是汽枪改造的,打一发,用小刀把弹壳抠出来的那种,只能是一枪命中目标,不然就没戏了。

可有一次我的枪法却是出奇的好,一树的麻雀叽喳乱叫,于是瞅准了开了一枪,一树的麻雀还是继续欢歌,我想肯定是没打中,也舍不得浪费子弹,毕竟一颗子弹黑市上卖两元钱呢,一只麻雀值多少。走到树下,一只麻雀摔在地下,它几乎被子弹洞穿成两截,血肉模糊,树上的其它鸟儿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出来。于是信心大增,下回一定要打个大鸟。

在峡谷中,体格大最大最常见的就属斑头雁,还有白天鹅,白天鹅不常见,县里的长枪队队员们经常在我面前炫耀他们的成果,从头到脚提出来,有的斑头雁展开了比我还高几寸,我的身高1.83米,啧啧,让我越发心里痒痒。

一个下午偏晚时分,我守候在峡谷一个海子,整整一下午,终于等来了一群大雁,他们落在海子里,始终离我有五十米开外,我打了好几枪,每次都不中,每次它们被惊走后又飞回来,后来干脆在离我不远不近的水面上呆着,不离我的惊扰,大概认为我就是吓唬吓唬它们。因此上,我也没有必要潜伏着了,就坐在岸上瞄它们,一样的不中。

惊喜的是竟然又来了一双白天鹅,个头比斑头雁大多了,样子也好看,雪白一片,比大山里的大绵羊还白还大。更令人惊喜的是白天鹅比斑头雁呆多了,对人根本没有多少戒备,他们不像斑头雁总是离人远远地,它们在海子里简直就是无心无肺,自由随意。有几次它们竟然游到我的面前,我的心扑咚扑咚地跳了起来,它们竟然离我只有几米远,我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野生白天鹅在一起,它们奇怪地看着我,弹壳抠不下来,待抠下来,它们又游走了。我装弹等着它们再过来。它们竟然对我产生了好奇,竟然又过来了,我端起枪,歪着脖子,闭一只眼,向它们瞄准,它们也歪了脖子,找我的那只闭着的眼睛。

枪栓一响,卡塔一声,像放了个闷屁,是个哑弹。这破枪,又抠弹,再装弹。几分钟过去了,它们竟然没有走,直勾勾地看着我,它们的眼睛那么的清澈,它们的身子那般的洁白,我的手却抖了起来,它们太美了,我无法形容,更主要的是它们似乎已经和我发生某种关系了,它们竟然对我没有丝毫的戒心,它们打动我了。

我这几十年,无论是在哪里,我似乎活在一个巨大的戒备森严的关系中,象一个走不出去的梦魇,没想到在面对这对野生的白天鹅时,我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承认,在社会中,我也是一只呆鸟,心直口快,对人对社会没有防备戒备心理,那些,我也几乎学不会,我想走进别人,走进一种亲密无间,但总是有一层隔膜,让我无法走近,我活在一种巨大的孤寂中,我相信,别人也一样,只不过别人不说罢了,人世间,本来就是这样,大家都习惯了,有什么好说的。

这对白天鹅,它们拥有一切,爱情、忠诚、平和、美丽、快乐,真正反省一下,我以及许多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东西,在它们身上简直就不是个事儿。

我立起枪,坐在岸边一块石头上,静静地看着它们,眼里含满莫名其妙的泪水。天近黄昏,它们翩翩,飞向峡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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