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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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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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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住我双眼的那双手

原先的西大桥是连接着县城和外出县城的唯一通道,也是架在党河上的一处风景,站在桥上可以看看滚滚的党河水。在桥头上刻着建造时间和单位,但随着西大桥的重建,也忘记了,但旧西大桥的模样或者说是灵魂却如烙铁般印在我的生命中了,这印记来自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

夏日的傍晚,西大桥,一双小手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看到了晚霞,就在那一刻起,我对另一个女孩的想法顷刻间便土崩瓦解了。

我和林已经是三年的志同道合的关系了,一起学习,一起放学,一起散步,一起玩,谁都认定,我们这属于天生的一对。连我自己也这样认为,她可能就是要和我顺理成章要走在一起的人,虽然我们也只有十七八岁,只是现在要面临高中毕业而已。

路遥《平凡的世界》中高加玲和黄亚萍在一起时,他们有谈不完的话,什么国际国内大事,理想信念,从亚里士多德到叔本华,从莎士比亚到高尔基。我和林的关系似乎就是这一种,我们高谈阔论,未来对我们来说全在把控之中。我们激扬文字,指点江山,激情满怀,但有时一点点生活中的小事,常常让她,也让我感到窒息。比如一想到高考的结果,一想到她酗酒的父亲,一想到我穷困的家庭。我们的高谈阔论只有走出去,才能透口气,才能把理想和信念勉强在一起。

党河西大桥象是一个象征,那就是通向我们理想和信念的地方,因为只有它是县城唯一通向外面世界的桥梁,只有它连接着远方。翻卷着轰鸣着咆哮着的党河水,无疑最大限度地掩饰着我们内心的虚弱和苍白,在即将面临着的无法确定的高考,以及可以确定的河那边的,在现实中飘摇的家庭,曾经的信誓旦旦其实早已破绽百出,摇摇欲坠。我们强撑着少年的梦想和激情,一遍又一遍地走在党河大桥上,夏天落日的余晖映在我们脸上,霞光里的脸,显得生气勃勃,但她脸上的那种忧郁即使黄金镀在上面也掩饰不住。林的眼睛很好看,但我已不敢多看,我内心的慌乱根本承受不了她眼里的哀怨和恐惧。面对高考我们都想得太多,或许我们太过成熟,我们丧失了本该属于我们这个年龄最根本的东西——轻松和快乐和简单。

这双蒙住我眼睛的小手是一个叫晓的邻家女孩,十三四岁模样。也学着我们的样子,为赋新辞强说愁,说什么喜欢和比她大的人在一起,也跟着我们,无师自通说什么理想、信念、主义、国内国际大事什么的。可及至她的双手蒙住我眼睛,跟我嬉闹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很有趣。她再怎么跟着大孩子附庸风雅,毕竟难掩小姑娘天生的那份阳光,这种阳光她或许认识不到,但阳光就是阳光。

我和林一块儿走过三个年头,几乎形影不离,从被同学们指指点点到大家公认理解,连我们自己也认为,我们在一起无可厚非。可这个小孩子的这么一闹,我感到了一种久在阴暗里的阳光,和某种突然来临的快乐。

对,我和林在一起,太沉重,我们谈的话题太高大上,我们一起的理由都是我们对高考的期望和三年刻苦的学习,我们其实从来没有真正面对自己的生活,也没有稍稍顾及本该属于我们的快乐青春,我们都不是王子公主,我们的现实难以支撑我们的梦想。党河的雄浑澎湃虽然给人以激情,豪气,但那只是我们眼中的某种教育和时代投射在我们眼中的虚像,我们终究不过是两个可怜的高中生。

这个蒙住我眼睛的一双手,多年以后,让我不断体味崔健的那首老歌《花房姑娘》“那天是你用一双手,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说我要去何方,我说要上你的路。”

从那天西大桥回来,我和林再也没有去那里。直到高考结束,我们各奔东西,渐渐疏远乃至我们多年的形影不离成为绝响。

而那个蒙住我双眼的小女孩,我也没有和她在一起。

很可惜,已是多年以后,再见她时,我在她身上却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气息,或许我们都变了,但我确定我已经上了她的路,那孩子般的阳光照耀的路,我一直在她的路上,而她,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叫晓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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