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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井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诗歌
2020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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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怒哀乐交响曲(组诗)

1、歌声悠扬

 

三岁时父母离异

五岁时去学歌曲舞蹈

十五岁前经常遭遇家暴

十八岁考上艺校,二十岁堕胎

三十岁离异

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在舞台上吟唱

上下开合的小嘴怎么看

都像一张永不愈合的伤口

用伤口发声歌唱

声音当然悠扬,绕梁三匝后

还能在梁上勒出几道深深的伤痕

看客们肝肠寸断,来回拍动的双掌

红叶一样灿烂

全场哑寂的一瞬间,窗外还有只秋蝉

掀开腹部,用通红的创孔接力歌唱

 

 

2、工

 

工蜂嗡嗡地叫着

挺着长矛在半空里划下、自己虚拟的疆域

工蜂把盔甲顶在头上,把眼球瞪出体外

把岁月的毒运送到尾巴上

仅仅用几缕阳光包裹柔软的心肺

工蜂被生育出,但却不能繁衍

一条在时间的荒野里断流的清泉

到最后,只能用野菊的残香做为它

小小的坟墓

 

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放怀揣的深海

小小的工蜂。这一道道未解的代数题

挺着尾巴扑向苍穹,试图用生命中最后的一刺

蛰醒最高处的蓝色睡眠

 

 

3、在白云上作业

 

在白云上面作业

用一大团柔软擦汗,脸上布满了一面北冰洋的

清凉。用清风调拌的白萝卜丝裹腹

体内便有了几百个国度的甘甜

天空的托儿所里沉睡了多少星星的童年

银河的活水里游动着多少蓝鲸和白鲨

苍穹是一口倒扣的大锅

其中蒸煮着多少人间的喜怒哀乐

现在我只想在脸上,抹一把锅底

的深蓝色感慨,然后纵身跳下这白色的操作台

去和一朵妙龄的杜鹃约会

 

 

4、蛙

 

来自民间的疾苦总不能太高调,有时候嗓门

稍微大一些便会招来钢叉的

追逐。最深沉的悲悯总来自最低洼处

泪水纵横交错的沟渠

悲痛有一种向下的趋性,它流动着

蛙鸣涉过草地,翻过高山

像铜槌敲在乡野的牛皮鼓上

蓦地一亮又转瞬即逝

它又开始了游击战,淮北平原辽阔的水田

就是容纳乡野歌唱家的青纱帐

秧苗们优雅地晃了几晃,用碧绿的韵脚掩护住

一部用交响乐写就的乡村苦难史

 

 

5、移动的小树

 

十年了,小树林在泉眼中不但没有溺死

还成长为大山纪念碑翠绿的碑文

我走入其中,寂静里

一个活蹦乱跳的动词出现

想学知了用花香掀开腹部的伤口歌唱

想学蜜蜂把心脏含在嘴里嗡嗡地飞翔

 

野草啊,请收敛你们的敌意

松针啊,请移开你们的光学瞄准器

来者只是一个移动的小树

到此学习培养能够扎根于天空中

强大根系的技艺

 

 

6、蚕豆花

 

两分地的蚕豆花香

就扶住了几扇摇摇欲坠的土墙

茅草屋、柿子树、小笨鸡

相依为命的老两口坐在院子里

浅酌扑鼻的幽香里。皱纹中的春光沙沙地

见长。语焉不详的声调平整,安详

铺开就是一床老土布的被单

屋旁的水塘清澈见底,鲜嫩的水草用

重彩的几笔,将谁的青春勾勒

 

斑驳的老墙推到了就是土地,苍黄的土地站起来

就是老墙。老两口张大一望无涯的口

铺开辽阔的肌肤

等待青翠的蚕豆秧长到自己的身上

 

 

7、山顶一寺一壶酒

 

最近一段时间

眼镜王蛇迷上了演算圆周率

每天傍晚它准时来到沙滩上

把躯体盘成一堆直径不等的圆满

口中念念有词地推算,它用柔软的腰肢量过

青蛙的三围,用血盆小口量过黄雀的思想

它的下一步计划是

到月亮上量量环形山脉的周长

到水星上测测蛮荒旷远的体积

然而这个宏伟大志却终未能实现

那天它在用尾巴测算樵夫脚腕的粗细时

脖子上挨了凶狠的一柴刀

这个戴眼镜的科学家 壮志未酬的学者

在以身殉职之时口中还念念有词

山顶一寺一壶酒,山顶一寺一壶酒

 

 

8、桃

 

桃花想把扣在躯体表面的牢门

扇扇地推开。它用粉嫩的双手拍打好久

雨水搓着细绳,拉紧梦的门栓助力

桃花出户的时候没走多远

粉红的香气已经翻阅重重关山

桃花体恤民间疾苦,把自己的生命色彩开成

和国道旁自焚者一样的火红

 

运煤的汽车从枝头下开过

短暂的黑暗过后是长久的明媚

肌肤黑亮的后生投过健康的一瞥后离去

桃花恼怒地用花香的鳞片挖伤了

自己粉嘟嘟的小脸

 

 

9、晚 

 

野菊目光里掉下的面包屑

已经足够稀薄的蟋蟀声食用

被秋风装订起来的脚印

已经可以供地层深处的面孔阅读

 

空气澄明,掺入了许多处女的眼神

天体的杯子里装满蔚蓝的鸡尾酒

远海插入河流的塑料管继续允吸

天地间,一只肥硕的雌蚊

被大气层用万有引力的手指

牢牢地按在了地球的肌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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