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阳光是温软的,如同母亲的目光,柔柔地笼罩着门前的樱花丛。有风拂过,阳光便在枝头、叶片上欢快地跳起了舞,那跃动着的光,使或婉转慵懒或清丽明快的鸟儿们的歌声更加清脆起来,静心细听,那份清脆似乎能滴出水来。寻声走近,高高的樱花树枝上站着一只小小的雀,尖尖的嘴巴下,露出灰色的腹部,在绿色的枝叶间更显玲珑可爱。见我走近,小小的雀很认真地凝视了5秒钟后,便“吱”一声飞向高空。仰头的瞬间,一棵挂满了花蕾的紫槐与我的目光不期而遇。
满心的欢喜瞬间便盈满了心胸,更勾起了我的思绪。
一
想起洋槐,便会想起母亲。
沂蒙深处,春天似乎比别处要来得晚一些。
记忆中七十年代初期,每到春天,沟水旁、山涧里,甚至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便开满了洋槐花,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树枝,空气中便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清香,沁人心脾。每当此时,素喜诗词的我便会想起许多如“袅袅秋风多,槐花半成实”(白居易《秋日》)、“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子兰《长安早秋》)等诗句来。只是这些诗句歌咏的是中国本地物种的国槐,而非洋槐,因为洋槐自北美传入中国已经是19世纪下半叶的事了。有时我便想,若古时洋槐与国槐并存,那些文人墨客们,不知会留下多少脍炙人口的诗句呢。
洋槐全身都是宝。除了可以入眼、入心、入诗、入画外,成材后的洋槐可以做建房用的梁木,可以做娶儿媳、嫁女儿或者自用的各式家具;一年四季,叶都是羊、兔的好饲料,花更是入口的美味。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那些清香的花,是沂蒙人家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食。记忆中,每到春末,母亲都会带着我到很远的山上采摘槐花。成筐的花采回来洗净后,鲜嫩的可以放点玉米面、盐,做成“咸糊豆”,还可以用地瓜面做成菜饼子;老成一些的,母亲会放上些许玉米面、用锅蒸熟后左邻右舍分着吃;再多余的,母亲就用一个足够大的锅烧开水淖过后放在太阳下晒干,等冬天时作为一道食材也是大人孩子们不可多得的佳肴。那时的母亲年轻秀美,高挑的身材、大大的眼睛,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风景。除了俊美外,母亲肩挑手扛样样都很出色,每次采花,总是比同去的婶子大娘先采满筐、篓,之后再帮着其他人采摘。槐花好吃,但花间布满了尖利的刺,每次采完回去,母亲的双手和两只胳膊都会划满长长的血痕,手上更是扎满了槐刺。每次,都是忙完了所有的一切,母亲再在昏暗的灯下用缝衣针一个个把扎在肉里的刺刺“挑”出来;实在取不出的,母亲就任由槐刺在手里肿胀、化脓,等包成熟了,母亲再把脓包挤破,此时,那深扎在手里的刺才肯从母亲的手里、胳膊上脱离。期间,需要几天甚至一周时间的酝酿,但却从不会影响母亲的劳作。有时突然听到母亲“哎呀”一声,那一定是母亲在拿重物时碰到深刺后最自然的条件反射。
我的母亲,如同沂蒙万千个平凡母亲一样,靠着智慧与勤劳,不但孝敬着自己的长辈,更把我们兄妹四人培养成大学生、中专生,那种坚韧、奉献、吃苦耐劳的品质深深扎根在每个子女的心中,并影响着我们的一生。
二
说起母亲,在这个空气中弥漫着槐香的早上,让我想起了一位长眠在孟良崮烈士陵园里的一位美丽的女子——陈若克。
陈若克是共和国大将朱瑞的结发妻子,是一名意志坚强的优秀共产党员,更是一位年仅22岁美丽、伟大的母亲。
“孩子,你来到世上,没有吃妈妈一口奶,就要和妈妈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你就吸一口妈妈的血吧。”走进沂蒙的纪念馆,每当讲解员讲述陈若克临刑前咬破自己的手指,把热血喂到女儿的小嘴里时说的这句话时,所有的听者无不热泪盈眶。
民国30年深秋,数万日本侵略军大举扫荡沂蒙山区,在八路军突围时,因即将临产、步履蹒跚的陈若克与部队失去联系而被捕,面对严刑拷打,她坚强不屈,第二天便生下女儿。即使敌人用牛奶来利诱,面对从出生就没有奶水喂养的女儿微弱的哭声,陈若克不为所动,让孩子跟着自己一起绝食;当敌人把她和女儿押送回司令部时,把刚刚生完孩子的陈若克手脚用绳拴在马鞍上,整个人横放在马背上;把出世不久、粉嫩的女儿装进一条马料袋里,一百多里山路的颠簸,孩子被马草扎得拼命哭喊、喊得嗓子都哑掉了——这是她在失去第一个孩子后生出的女儿,一颗年轻母亲的心怎么能不疼、不痛、不碎?
“我是抗日的”“我丈夫是抗日的”“就是打你们的。”面对严刑拷打,这位坚强的母亲,回答敌人的只有这几句话。临刑前,她紧抱孩子一路高呼口号、高唱歌曲,连日本士兵都暗地里伸着大拇指,悄悄地议论:“这个带孩子的女的,审了几天,就闹几天,一点也不怕,还喊口号、唱歌,真是好样的。”
作为母亲,这位来自上海、浪漫美丽的女人,对于自己的女儿一定曾有过许多美好的憧憬,对女儿的未来,一定有过美好的规划,对于夭折过一个孩子的她,一定有无限柔情和百般宠爱,然而,面对残酷的环境,被打得遍体鳞伤、一只眼睛几乎失明的她,能表达母爱的方式,却只能是把自己身上染血的纱布拆下来做成一顶小白帽,再从自己破烂不堪的内衣上撕下一条红布,叠成一个小五星缝在帽子上,然后戴在女儿头上,让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跟自己一样,做一名勇敢的“战士”;她能做的,就是咬破自己的手指,让女儿吸吮一口自己的血。
在这个清爽的清晨,另一位名叫明德英的30岁母亲,从七十多年前的蒙山深处向我走来,一同走来的,还有一位身负重伤的八路军小战士。
看着嘴唇干裂、生命垂危的小八路军庄新民,刚分娩不久的明德英毅然放下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撩起衣襟,把自己的乳汁喂给奄奄一息的小八路。身体非常虚弱,伤口化脓,高烧不退,被饥寒和伤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庄新民得救了;鬼子来搜村时,明德英与丈夫李开田把庄新民扮作自己的儿子躲过一难又一难,直到他康复后重新回到战场。
哑母明德英,先后用自己的乳汁喂养救活了两位八路军伤员……
而此刻,迎着朝阳向我走来的还有一位被世人称作“沂蒙母亲”的王换于。
出身贫苦的王换于,是用二斤高粱米换给了于家,所以参加革命后,原本姓王的她,被中共高级将领朱瑞的夫人陈若克取名为王换于。就是这位贫苦出身的母亲入党后,又将自己丈夫、儿子也都带入党内。抗战时期,她腾出自己的房子、拿出自己仅有的棉被操办了朱瑞和陈若克的婚礼;陈克若和女儿牺牲后,她变卖所有家产买来两口棺材为烈士安葬……尤其让人感动的是,她见罗荣桓、王建安、胡奇才、陈沂、艾楚南、江华、朱则民、朱献辉等领导干部及工作人员和一些革命烈士的子女无人照顾,便成立了“战时托儿所”,先后主动帮助把几十位最大只有七八岁、最小的生下来才3天的革命后代安排到附近可靠农户家抚养,她则每天挨家挨户巡看,随时解决问题,确保每个孩子的健康和安全。
“烈士的孩子饿死了,就断后了,咱的孩子饿死了,你还能生育。让革命的孩子吃奶,咱的孩子就吃粗的吧!”她是这样对自己的儿媳说的,更是这样做的。一次,她到西辛庄查看寄养的孩子时,发现一位烈士的孩子因为缺乏基本的营养瘦得不像样子,便立马抱起孩子回到自己家交给了正在哺乳期的二儿媳。此时儿媳正抚养着自己和另外几个抗日将士的孩子,生活条件艰苦,奶水实在不够。后来,烈士的孩子得到了妥善细心的照顾健康地活了下来,而她亲生的4个孙子却先后因饥饿而夭折。
清晨中走来的,还有一位叫做张大娘的母亲祖秀莲。
“大娘,您就是我沂蒙的亲娘啊。”说这话的是八路军山东纵队司令部侦察员郭伍士。
郭伍士在执行侦察任务途中被日军击中7枪,并被敌人用刺刀乱刺腹部。当祖秀莲发现他时,他身上有六七处枪眼、两腮被子弹打穿、肚子被刺穿、肠子露在了外面……祖秀莲杀掉家里唯一的母鸡给郭伍士增加营养,用尽沂蒙各类土方、费时一个月,帮他养好伤,并送到了部队。临行前,郭伍士跪倒在祖秀莲面前说了上面的话。解放转业后,这位山西大同汉子挑着酒篓走遍沂蒙山水、历时六年终于寻找到救命恩人“张大娘”后认作干娘,并为她养老送终;在他去世后,理应叶落归根的他仍然选择埋在祖秀莲的坟旁,体现了感天动地的军民一家亲的鱼水情,让“蒙山高,沂水长,我为亲人熬鸡汤,续一把蒙山柴炉火更旺,添一瓢沂河水情深意长。愿亲人早日养好伤,为人民求解放重返前方……”的赞歌《沂蒙颂》唱响大江南北。
三
清晨的阳光慢慢升起,紫槐树上密密匝匝的花蕾在阳光下如同一串串晶莹的紫色珍珠,微风里发出细细的声音,似乎在讲述着另一位沂蒙母亲感人的故事。
朱呈镕是新时代的沂蒙红嫂,她还有一个温暖而美丽的称谓——“最美兵妈妈”。
“我不是最有钱的人,但我是最幸福的人,有5000多个兵儿子喊我妈妈,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妇联推荐我为沂蒙新红嫂,我就要接好老红嫂的接力棒。能在这次疫情暴发时尽点微薄之力,我心里很安慰。”
说这话的时候,是在2020年初疫情暴发不久。
疫情发生之初,“兵妈妈”朱呈镕正在“天池第一哨”——维东哨所陪战士们过年。听到电视里播放新冠肺炎疫情的消息,她挂念子弟兵突击建设火神山医院,吃喝面临诸多不便,便立即动身赶回沂蒙,联系生产水饺。由于春节放假,朱呈镕安排人挨个打电话把本地员工叫回来,又想尽办法用最快的速度联系购买肉、菜等原料,带着71名工人加班加点,三天三夜赶制出20吨水饺。2月2日下午,让自己唯一的儿子驾车,连夜驱车14小时,“逆行”千里,将20吨水饺送达武汉火神山医院建设现场,让奋战在抗击疫情一线的人民子弟兵吃上了热乎乎的水饺。
“只有一个孩子,却被成千上万的战士亲切地称为‘兵妈妈’;只有一个儿子,却成为她千里‘逆行’奔向湖北,运送拥军物资的唯一司机。”朱呈镕感动了无数人。马涛司令员眼角湿润地说:“沂蒙老区新时代红嫂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跟党走。这一个一个的饺子,包含着沂蒙人民对党的忠诚,对人民子弟兵的水乳交融的至深情感。”
从一名下岗职工的出租车公司开始,到冰糖葫芦厂、水饺加工厂生态园、建设工程有限公司、夕阳红老年公寓、“朱老大饺子楼”,到成为沂蒙家喻户晓的“水饺女王”,朱呈镕创业的故事感动了无数人,但最感动人的是她“兵妈妈”的经历。
当在解放军报上了解到,家住吉林省德惠市、9岁时没有爸爸、16岁半妈妈得了癌症离世、名叫张广齐参军后,每到礼拜六战士们都给家里打电话,而他无人可打、每次都把枕头哭湿后,善良的她带了200斤饺子坐飞机专程赶到大连,又租车到了部队驻地。晚上边聊天边帮广齐缝开缝裤子时,朱呈镕发现他兜里小账本上11万8千元钱欠账时,善良的她想到的是,“小小年纪不应背着这么多账单上战场,应该轻装上阵才对。”并主动为他还清了欠账,感动得张广齐一头扎进朱呈镕的怀里泣不成声:“朱妈妈,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一定还您。我不求别的,只要我叫妈妈有人答应我就满足了。”从此后,张广齐在朱呈镕的鼓励下发奋学习,并考取了安徽省装甲干部指挥学院,而像广齐这样的孩子有二十几个。
2003年,“非典”疫情暴发时,朱呈镕从电视上看到北京小汤山医院一名医护人员不幸感染牺牲,身边还放着一个连菜都没有的盒饭的镜头时,她难过极了,连夜联系进京。当别人问“不怕感染”时,她动情地说:“战争年代我们沂蒙老区人民拥军支前,连死都不怕,现在又需要支前了,咱能不去吗?”第二天下午便带上1万斤水饺和同事们路上吃的煎饼咸菜,车上挂着“向战斗在抗非典一线的人民子弟兵致敬!来自沂蒙山的问候!”的标语,连夜赶到小汤山医院。当时在场的一位将军动情地说:“见到你们,就像看到了战争年代的沂蒙红嫂,这些水饺比当年的鸡汤还香、比乳汁还甜,吃了你们送来的水饺,我们一定能够战胜非典”;2008年春节前,部分地区闹雪灾。朱呈镕从新闻媒体上看到,子弟兵在停电停水的困境下英勇抗击雪灾的事迹后非常感动,为了让子弟兵能过上一个温暖祥和的春节、吃上热气腾腾的水饺,农历腊月二十九,她带车连夜奔赴河南信阳,克服重重困难,长途跋涉600余公里,赶在年三十的下午五点钟,给战斗在抗雪灾一线的部队送去了5吨水饺和60箱汤圆,受到官兵们的热烈欢迎,许多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亲切地喊她“兵妈妈”。那一刻,朱呈镕展示的不仅仅是沂蒙新红嫂的情怀,更是一位超越一切的大爱和勇敢。
“拥军永不下岗,拥军永不退休,只要有部队的地方,我就要去拥军。”朱呈镕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几十年来,哪里有子弟兵,哪里有军烈属,哪里就有她的身影,走边关,上海岛,爬高山,跨江河,足迹遍布黑瞎子岛、鸭绿江畔、青藏高原、三沙市等祖国大江南北。
“每个孩子的事都是我的事。”朱呈镕说,她拥军路上认下的兵儿子都是她的亲儿子,无论训练还是生活、个人还是家庭,遇到事情都会和她唠一唠,她也愿意尽己所能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兰陵籍战士王江伟的父亲出了车祸,电话打给朱呈镕,她二话不说就赶到医院探望,还帮忙寻找肇事者;空军某雷达站的官兵营房顶漏水,朱呈镕去慰问时,当即决定出资6万多元重修……她不但拥军还拥属:重庆的一对老夫妻,妻子83岁、丈夫86岁,他们的儿子在云南牺牲三十多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都快去世了还不知道儿子埋在哪里。于是,朱呈镕便从临沂坐飞机赶到重庆,带他们一起坐飞机到昆明,又租车坐了九个小时,圆了他们探望儿子的梦。只要是与“军”有关系的事,她都去做:当听说一位来自重庆的战士张小丰是个孤儿,年底退伍却无处可去时,朱呈镕说:“要不交给我吧,我给他安排工作,再给他成个家吧。”回到家后朱呈镕给他买了保暖内衣,买了毛衣毛裤寄给他。张小丰第一时间给她发短信说:“妈妈,您寄的东西我收到了,我真的体会到有妈就有爱,有妈就有家,有妈就有温暖,请妈放心吧,我不辜负您的希望,固守边防,贡献力量。”她还组织了退伍军人创业联盟,除了在自己的公司里安置56名退伍军人外,还积极引导他们自谋职业、自主创业,在助残爱老、拥军拥属中,累计捐款捐物达1100余万元……
“不吃饭可以,不睡觉可以,不让拥军不行。”这是朱呈镕对家人、对社会的表态。有非议说她是在做秀,她笑笑说:“做秀做得了一时,做不了一世年。”19年来,从第一次走上拥军路开始,从青海到西藏,从内蒙古到呼伦贝尔,从呼伦贝尔到黑瞎子岛,从黑瞎子岛到零下40多度的“中国东方第一哨”;无论是南方抗击雪灾的最前沿、抗旱打井部队、拉练海训官兵,还是铁军叶挺独立团、鸭绿江畔好五连……都有朱呈镕拥军的足迹。
每年一半时间都在拥军的路上,但无论走到哪里,她生产的品牌“朱老大”的饺子就运送到哪里;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把沂蒙红嫂的事迹宣扬到哪里;无论走到哪里,就把“一口饭做军粮,一块布做军装,一件破棉袄盖在担架上,最后剩下一个儿子还要送战场”的沂蒙精神传播到哪里。
“沂蒙精神是临沂人的魂。我最希望的,就是给社会留下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上班会有下岗和退休,但拥军永不下岗,拥军永不退休。”
“拥军永远在路上。”
“我不光物质拥军,还要精神拥军、思想拥军、文化拥军、科技拥军。”
“一人拥军红一点,人人拥军红一片,我要号召更多爱心人士加入拥军队伍。”
拥军成了朱呈镕一生不变的信仰。
年过花甲的朱呈镕已连续拥军19年,走访慰问部队300多次,拥军行程几十万公里,为部队送去6万多双鞋垫、800多吨水饺……朱呈镕就是这样在军营、在哨所扮演妈妈的角色,用沂蒙慈母的爱慰藉官兵们的心灵。
四
世间母亲的形象有很多种,母爱的方式也有很多种。生活中,我的母亲给予的,是普天下母亲能够给予子女的那种最平凡却受益终身的阳光向上之爱;战争年代,陈若克给予女儿的,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家国信仰之爱;明德英、祖秀莲给予抛头颅洒热血将士们的,是生死与共、朴素纯真的军民鱼水之爱;和平年代,朱呈镕给予子弟兵的,是沂蒙人民对子弟兵保家卫国的由衷热爱……
一阵风过,紫槐的清香让我忍不住仰起头来。那一树繁茂的花蕾,在绿叶中如同一串串、一丛丛紫色晶莹的珠贝随风摆动,又如一串串风铃,似乎随时都会传来清脆的“叮铃”声。此时此刻心下不由一动:紫槐是由儿时的白槐变来的吗?是因为母亲为儿女们奉献一生心血的点染?还是因为,在沂蒙这片热土洇染过陈若克喂养女儿手指的鲜血?或者是因为浇灌过沂蒙红嫂的鸡汤、乳汁?甚至是因为朱呈镕新时代红嫂拥军近二十年、五千多名兵儿子的声声呼唤?
陶醉在槐香里,我分明听到风中的紫槐撒下的细语:母亲,温暖而美丽的名字,每一次呼唤,都会让心柔软而感动;而关于母亲的那份感动,恰如这清雅入心的槐香,成为沂蒙精神的一部分,在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将会被世代传颂、弘扬,生生不息、绵远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