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美心里苦哇,遇见这么个糊涂的爹,大热的天不在家里好生歇着养精神,见天抱着酒瓶不离手,天天喝,顿顿喝,喝多了就在家里撒泼寻事瞎折腾,骂完大弟骂二弟,骂完两个儿子不拉倒,连两个儿媳妇也骂了,一家老少全让他得罪完了。
吃过中午饭,秋美躺下准备小睡一会儿,似睡非睡之间,手机突然响了,惊得她一激灵,心里面砰砰跳,她不情愿地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是小弟打来的,这个一米八多个子的大男人在电话里都快哭了,他说:大姐,这日子没法过了,咱爹大中午的又闹腾上了,碗摔了盘儿砸了,桌子差点也掀了,姐,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咱爹再这么折腾,早晚把这个家拆零散了!
二弟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着,秋美能感受到二弟此时的委屈无奈和愤怒,瞬间她的头就一个变成三个大,心里边开始咚咚咚像擂鼓,拿着手机的手也哆嗦了,她问二弟:这好好的又是为啥呀?这才好了几天呀,这又是闹啥呢,
二弟说:大姐你回来吧,回来就知道了!!
秋美又问;你大哥呢,你大哥不在家?二弟说;大哥去江西出差了,走了好几天了。
秋美说:那我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回去。
秋美顾不得午休了,她给老公打了个电话,说自己一会儿回老家一趟,让老公晚上回来给闺女做饭,老公在电话里不耐烦地问:这么热的天,大中午头的你跑啥跑,有啥事非得这会儿回去?你不怕中暑了!秋美就说:老头又在家闹腾哩,小弟打电话非要我回去,我也不知道啥事啊!
老公就不耐烦了,说:恁那个爹呀……
老公不往下说了,秋美明白老公后面想说的是什么意思,肯定没好话。
去年冬天秋美她爹哮喘病犯了,在市二院住了二十多天医院,这老头一个人住院,折腾的她们姐弟仨都不得安生,轮着番去医院伺候老头,把他们姐弟仨都折腾的累够呛,出院后秋美就把她爹接到家里来住,老家太冷了,她害怕老头回去给冻着了再犯病,她家有暖气,对他爹的病情恢复有帮助,秋美想的是让她爹在她们家把最冷的那一段时间挨过去,等到过年前再让她爹回去,到时候多交点电费,把空调和电暖气都打开。
当时老公就不乐意,但是也没说啥,老公这个人心底善良,虽然心里面不痛快嘟囔两句,也没有强制性阻止秋美的计划。
结果她爹在她家住了还不到一个星期,爷俩就大吵了一架。
那天吃过晚饭,她爹说要跟她说事,她爹的原话是:你俩就一个闺女,要那么多房干啥,你把你家南区的房子给小民吧,老大两口子工资低,家里房子那么小,这小民也二十五六了,该成家了,没有房子,谁家的姑娘肯嫁过来。
秋美一开始还心平气和的给她爹解释,说:这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哩,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一个人哪能做的了主啊!
她爹就把脸一掉,说:这点事你都做不了主?你不给,我让老大出钱买你的房中不中。
秋美说:人家老大两口子从来都没有说过要买南区房子的事,人家有自己的安排,这事都不该你管哩,你不管行不行!
她爹就说:这是我大孙子的事,我能不管!我不管我大孙子啥时候才能娶上个媳妇儿。
秋美就压着气问他爹:你让老大两口出多少钱买我的房?
她爹说:给你二十万吧。
秋美气的都不想说话了,她们家那套房一百多平方,市值七八十万,这二十万够干啥!
秋美就说:这事你就别管了,别说二十万,五十万这套房也不卖,再说了,这套房是学区房,老早就说好给你外孙女了, 她结婚以后有小孩儿了就搬过去住。
她爹一听这话,把手里的水杯“啪”的就摔了,说:又不是个儿子,你还给她一套房。
秋美就气急了,说:闺女咋了,闺女也是我哩心尖尖,我挣的家业全是我闺女哩,谁也别想来这拿。
她爹就“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这房子不是老大两口想要哩,是我要哩,我让你尽孝哩,你给不给吧!
秋美也急了,说:不给,给不了,你让我尽孝,我管你吃管你喝管你住都可以,要房子不可能,我也做不了主。
她爹抬腿一脚就把茶几从沙发跟前给跺到了电视机跟前,大声嚷嚷:回家,回家。
秋美也不拦着了,回去就回去吧,这是她闺女和老公不在家,要在家了不知道该咋想呢,她闺女和老公说不定就跟老头干起仗了,尤其是闺女,最讨厌别人拿她是女孩儿说事儿。
秋美她爹回去以后,秋美真就想了她爹说的事,她们家三套房,南区的房子给闺女,西区还有一套小两居出租着,不行了把这套房子给小侄子做婚房,也算她帮了大弟弟一把,她爹虽然糊涂,但是两个弟弟对她这个大姐都很好,她有病住院的时候,两个兄弟跑前跑后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侄子的事情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秋美就把她的想法跟老公说了,不过他跟老公说的是他们俩就这么一个闺女,将来他俩老了有个病啊灾啊的都指望闺女一个人太累了,把西区的房子给大侄子住,等将来有啥事了大侄子也能帮闺女一把。
秋美老公听她说的有道理,就同意了。
没成想过年回家的时候,她爹也许是心里不痛快,就借酒撒疯,先是骂大弟两口子教育儿子不上心,他的大孙子没能考上一个好大学,没能找上一份好工作,没能光宗耀祖给他争口气,这骂完了儿子扭脸又骂上女婿了,骂女婿不孝敬,大过年的不给他掂酒喝,就拿了两箱破牛奶和几匣子烂点心,把老公气的脸都紫了。
过年前秋美曾经跟老公商量给她爸拿多少钱过年,老公说两三千吧,秋美就给了她爸三千块钱,这钱老头都装自己兜里了,转脸就不认账了,把她老公给骂了一通,一家三口就提前回家了,到家以后老公就跟她说:以后别跟我说你们家的事,说了我也不管,还有别再跟我说房子的事,房子都是我闺女哩,将来我老了我也不用谁来管,我卖房花钱雇人伺候我。
秋美好好的计划让她爹给搅黄了,把秋美气的心口疼,老公对她爹也有看法了,所以,现在秋美一说回老家,她老公的脸色就不太好,但是秋美也没办法啊,这是她爹,是亲爹,老公可以不管,她能不管吗?
清明节回家上坟,秋美在他娘的坟头前哭的肝肠寸断,以前娘在的时候爹在家里胡搅蛮缠还有她娘在一旁劝着拦着吓唬着,她爹还有所收敛,这娘不在了,她爹就变本加厉的瞎折腾,酒喝的越来越多,事找的越来越勤,因为一点小事她爹就骂小弟和弟媳,让弟媳“滚”,弟媳一气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小弟往丈母娘家跑了四五趟,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又给弟媳买了一根金项链,好不容易才把弟媳哄回了家。
秋美知道了就跟他爹说:你骂我可以,你骂老大和老二都可以,你不能骂儿媳妇,你没生人家没养人家,你没有资格骂人家。老话都说“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你天天嚷嚷让我们尽孝、尽孝,但是你也得有个当爹的样吧,你不慈,让我们咋尽孝!
她爹就咬着牙气哼哼对秋美说:我是恁爹,骂恁两声咋了,你就是不孝,姊们仨你最不孝!
秋美就气的呀!都说宁跟清楚人打一架不跟糊涂人说句话,秋美算是知道了,也深有体会了。
下午两点多钟,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天上好像在下火,大太阳照的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公交车站里人迹寥寥,秋美站在公交车站牌下都不敢抬眼往上看,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家里还不知道是怎样一个烂摊子呢!就是她回去了,她爹能听她的劝吗?她能解决好她爹制造的那些麻烦吗?
有时候秋美就在想有句老话叫天底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要孝顺父母,可是,遇到像她爹这样的人,让她咋个办法去孝顺,她爹给她出的那些个难题让她咋个办法去解决,她爹办的那些事算不算“不是”,想到这里,秋美一个头好几个大了,唉,回去再说吧,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