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散记

              一叶扁舟

     一直以来，我对台湾的认知还停留在模糊的概念层面：祖国最大的岛，与大陆一衣带水；岛上的人也是黑头发黄皮肤龙的传人；岛上物产丰饶、经济发达，是“亚洲四小龙”之一……几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我有幸踏访了大半个台湾，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夙愿，揭开了台湾神秘的面纱，至今记忆犹新。

      台湾山多。台湾山地和丘陵的面积占到了四分之三，平原的面积不足百分之二十五，所以台湾粮食很金贵。台湾大部分特色农庄和精品民宿都建在山坡上，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很受外地游客青睐。台湾的山海拔不高，少有悬崖峭壁、奇峰怪石，大多浑圆厚重、平缓绵延，登山如履平地，一点都不感到累。

      来台湾的人，一定会去阿里山。那首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歌曲《阿里山》，给人们带来了无比美好的遐想。阿里山最让人耳目一新的是原始森林和皺族原始文化部落。原始森林靠近山顶，古老的树木树干粗壮，树根裸露，树身爬满了青苔和藤蔓，有的还隐藏着幽深的树洞。树下堆满了腐败的落叶和杂草，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里弥散着油松的馨香和枯叶霉变的气息。古树中最令人惊愕的，是一片高大的香林神木，其中最大的一棵高数十丈，粗十多人难以合抱，树龄达两千多年。历经雷霆风雨、刀劈斧砍，依然高耸入云、巍峨苍翠，不能不让人感叹生命的伟岸和不屈。树有多高，根就有多深。我猜想，香林神木的树根深扎泥土，一定与福建某个村落的姊妹树心手相牵。皺族原始文化部落位于对面的半山腰，屈指可数的茅草屋组成一个小村落，四周种满了绿油油的茶园。漫山遍野的茶园里，勤劳的原住民妇女戴着斗笠，散布在茶树间采茶。步入村落，热情的皺族姑娘小伙笑脸相迎，一边奉上当地的特色美食和土特产品，一边表演地道的原生态歌舞，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深切感受到古老和现代文化交融的魅力。

      台湾水贵。没踏上台湾岛之前，我一直意味台湾四面环海，应该是不缺水的。当我走过台湾的一些乡村和城市，我发现台湾的淡水还是稀缺资源。尽管台湾河川密布，但因为地形地貌的特殊性，水从山上下来，直接就流进大海，河沟里存不住水。大巴在马路上奔驰，车窗外常常会看见干枯的河流。河床上裸露着发白的石头，河沟里水流如丝，河岸上水草稀疏，一副干巴巴的模样。幸好聪明的台湾人，利用有利地形建设了一些水库，留足了灌溉和饮用的淡水。

      说到水，人们马上会想到日月潭。日月潭是台湾最大的湖泊，但与西湖相比，只相当于它的十分之一。但，日月潭很美。日月潭以拉鲁岛为界，北面水域形如圆日，南面水域状似弯月，四周高山环绕，故得此名。日月潭的水是蓝的，蓝得深沉，蓝得耀眼，如雨后的天空；是厚重的，象一块海蓝色的翡翠，蕴含着神秘的宝藏；是纯粹的，没有一点杂色，均匀而质感，象画家绘成的蓝色画板。快艇驶过，卷起白色的浪花，象镶嵌的一圈花边，软软的，柔柔的。望着这样的水，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真想切一块带回去，放在家里慢慢玩赏。上面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白云，四周黛绿的青山点缀着降红的房舍，下面海蓝的湖水中飞驰着白色的游艇，构成一幅色彩和谐、动静相宜的美丽画卷，叫人目不暇接。

      台湾的树很茂盛。台湾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雨水多，空气湿润，树也就长得快。走在山路上，透过车窗，扑面而来的是郁郁葱葱的树，绿意盎然，苍翠欲滴，层层叠叠，几乎看不见裸露的山体。台湾的树多是南方树种，有榕树、苏铁、面包树、山毛榉等，当然，农民的房前屋后也种有苹果树、梨树、桃树。在漫山遍野的绿树中，有一种树一排排，一片片，象一队队排兵布阵的士兵，格外引入注目。这种树只有一根主干，高达几丈，上下粗细一致，碗口大小。表皮光滑灰白，绝无旁枝。只有顶部披散着几片扇形叶子，象一顶绿色斗笠。向导告诉我，这种树叫槟榔树。摘下槟榔，嚼一口，满嘴流血，所以外地人不敢吃。这种树看上去纤细柔软，但却很有韧性，不会轻易折断。再加上，聪明的台湾人把它们成排成林的栽种在背风的地方，才抵御住台风的袭击。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没有吃到地道的台湾槟榔，但槟榔树在海风中高昂的姿态和给原住民带来不菲收入的意义，令人由衷钦佩。

      台湾的石头很硬。或许你不以为然，但当你来到海边，走进被海水冲刷千年岿然不动的石阵，你就会深深折服。这里保留着珍贵的覃状石、蘑菇石等奇岩怪石和地貌景观。看吧，这里有昂头挺立的女皇头，仙女丢弃的鞋子，埋头饮水的大象，刚刚熄灭的烛台，孤独的花生壳，引起你无限遐思，仿佛走进了童话故事。女皇头是覃状石的标志：那任性的脖子，高耸的头饰，清晰的面部轮廓，高贵而傲慢的神态，活脱脱一个英国女皇的形象。在她的周围，陪衬似地疯长着相似的头像，形态各异，只是缺少一种惟妙惟肖的神韵。站到岩石的最高处远眺，能清晰地看到东面的钓鱼岛。我想，我们中国海岸上有这样坚硬的石头，我们中华民族身体里就长着石头一样坚硬的骨头。

      台湾人信佛。台湾三多：地震多、台风多、寺庙多。古时候，面对忽如其来的灾难，无助的台湾人只有祈求神灵保佑，至今香火不断。路过每个村庄，远远地就能看见一尊巨大的露天高坐的弥勒佛，挺着大肚子，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每个村庄，都能在山坡上看到小小的寺庙，一两间房大小，琉璃瓦盖顶，耀眼生辉。这些寺庙，多由个人捐助，不管规模大小，装饰都很讲究。逢年过节，一些上年纪的原住民，都要到寺庙里烧香拜佛。阿里山上的寺庙最大，几层楼高，飞檐翘角，琉璃瓦屋脊上，站满了各路神仙。走进大殿，一阵眩目。里面装饰极尽奢华，金碧辉煌，象走进了皇宫。大殿正中供奉不是玉皇大帝，也不是释迦摩尼，而是龙王，可见台湾人对大海的敬畏。大殿里，佛乐袅袅，香烟缭绕，游人如织。

      台湾人很文明。由于历史的原因，台湾在祖国的怀抱里茁壮成长，也不断受到西方列强的侵扰，中华文明的传承和西方文化的融合，在这里开出了奇异的花朵。台湾人的文明不是挂在口头上，而是渗透到生活的点点滴滴。大街小巷满眼的繁体字、方块字，满耳的普通话、闽南语，还有台湾人热情、真诚、礼貌的问候或点头示意，给人一种见到久别亲人的感觉。把公共厕所称为“化妆间”、把殡仪馆叫做“夜总会”，这不是简单的称谓，而体现了台湾人对人的尊重。在这里，看不到交警，路虽然只有双向两车道，但各行其道、秩序井然，看不到超车、闯红灯现象，更看不到车祸。如果你穿过马路，横行的车辆老远就停下来，等你过去之后再启动。在这里，看不到环卫工。因为从城市到乡村，家家户户的垃圾定时有人来取，人们没有随地丢垃圾的习惯，所有的道路和公共区域都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更令人吃惊的是，在大陆最头痛的上厕所问题，在台湾却不成问题，这里所有的公共厕所都和星级酒店的厕所没有区别，整洁而舒适。还有他们对待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即便是一名安全员，看到你越过警戒线，也会马上过来阻止。再有他们对待事业执着坚守的心态。一座薰衣草庄园，两个女孩子从二十几岁做到八十多岁，坚守了六十多年，把一座农庄做到了世界知名，仅香草衍生品就达近百种，一件事做到了极致。这与我们身边一些人急功近利、一蹴而就的心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天的行程太短暂，对台湾的了解只是浮光掠影。“两岸一家亲，中华心连心……”我想，下次再来台湾，我会象走亲戚一样多呆上些日子，多看看这里的山山水水，多感受一下两岸同胞的手足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