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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满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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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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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夏夜

 

文/张满昌

 

晚间七八点钟,正是滨江路热闹的时候。

树荫下那片简易的健身地,是健壮男子竞技的乐园。吊环时,得在脚上绑沉重的石块,才算得出类拔;

上双杠,要像燕子起飞才轻盈。接下来支起双腿,与地面平行,在杠上和地球引力做一番较量,才带劲;

最能抓人眼球的,还是在单杠上转,一圈一圈,生出一片惊诧的同时,还让每个观演的人紧握双拳,总预备着飞身上去,接住这“胆大包天”的身体。

所以,这个时候,这个地,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树荫浓处,还像是夜花开放的圣地,那花瓣儿,是绽放的身姿和围观的赞叹。

孩子们倒不怕热,拿了鸟在地上放,引过来好些路人。什么品种?多少钱?能说话不?许多问题聚过来,养鸟的孩子立马自豪得不行。

这时天并不完全黑下来,江面只穿了薄薄的暮衣。倒好了南来北往的人。

年轻男人斜靠着褐色的石栏杆,低声说,这三江汇合处,原来水也薄。口气里万分遗憾。年长的男人取了帽子,热情地答,若不是天旱,那水简直会漫过下面的沿坝。年轻男人点头,抬头看掩在山中的大佛,若有所思。他们的旁边,站了戴各色帽子,穿白裙的女孩,三三两两,以近处的江,远处的山做背景,拍了照,在旅游版图上完成又一个浪漫的标记。

江城久住,你自然晓得,要凉快些,非得下到河堤上去。

不涨水时,那河堤上密密麻麻排了好多的人,或者搬凳子常坐,或者索性蹲下去掬一捧江水。最浪漫的,还是情侣们,拉着手,沿着经年的石路,一路走下去,直走到尽头才会动返回的念头。

时节不同,江有不同的样子。

水势大的时候,若你有那个性子,可以离水更近些,这样,近距离看水撞石头的样子,简直就像置身潮起的大海。进一步,你蹲下去,放低手机镜头,拍浪来的时候,一定想起杨慎那首大气磅礴的词了。这不得不让你回想到冬季,那时雨少,河床也露出一段,江水轻悠悠的,一幅梦境的样子。

不过今年不同,持续的高温,让这河面像换了季节。近处的水,浅薄得很,一些水域保持清澈的样子,而一些水域却混合了泥巴的颜色。在河中央,鹅卵石凸了出去,那么大一片黄色,像极了中年男子的秃顶。我在这里度过许多夏季,印象里这样的场景,倒是第一次。怎么形容,如果站在江的立场,或许可以说是让人尴尬的颜色。

大佛呢,还是沉默不语。

有一年我学别人写歌词,说他“坐拥三江,遥看千年”,以为是多了不得的句子,后来发现气势倒是有些,历史也进去了,但细细想来,也未曾写到他心里去吧。岁月来去,山河变幻,人来人往,他当是看透一切,但并不能世界巡游,看不同的景物,听不同的故事,恐怕也是有些孤寂。

但还有另一面,每次看到他,我又觉得他是幸福的。千年的时间,他既未长埋于地下,也未掩盖于深山,而是在那崖壁的护佑下,活在这鲜活的人间。人哪能做到如此呢。

人生的时候,尚能像他这样,精彩不精彩,只要在世间,日子都那么鲜活。一旦离去呢?那就要与世界隔离开来,空留无尽的遗憾。

再想想大佛,白天里那么多人从头顶脚下过,仰望的、低沉的、讲话的、沉默的……哪儿来的寂寞?到夜晚,人潮退尽,江面低吟浅唱,山间清风徐来,正是世俗远去,好夜来临的时候。这样来看,大佛那样一个位置,正好在出世入世的分界线上,简直妙不可言。

在文字的前头,我说七八点正是滨江路热闹的时候。但在另一边,在这样炙热的天,这里大概又是极安静的。无论是健身的、放鸟的、聊天的,还是沿着江堤闲坐散步的人,他们都放缓了步子,减弱了调子。要知道,白天里,翻滚的热浪已经攫取了人们太多的精力,于是,靠这三江稍凉的风恢复体力,平静心情,才是正题。在这正题里,人们又免不了唠叨唠叨这天气,预想什么时候,能引来真正清凉的秋季。那种情绪,你大可想象,若是那夜突然飘起夜雨,这个城市会怎样真正热闹起来,你也可以预想,一定有欢快的人,冲进雨里,欢快地庆祝那迟来的雨。

我写这篇文字时,正是这年的处暑,解释说,有“出暑”的意思。那就接着这美好的谐音,许个愿,愿秋雨早一些来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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