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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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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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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的黑板报

作者:张明

近日读报,看到美术家谈每年属相画的相关内容,我就联想起当年在部队设计和书写黑板报的经历。

按现在的话来说,黑板报应该是最小的公共媒体。在部队,我们营是以连为单位设立黑板报的。它的内容既要紧跟当时国家和军队的政治形势,又要符合连队的现实工作需要,还有全连官兵自己的创作。它的大体内容为:表扬在业务训练、机房值班、生产劳动、队列训练中涌现出来的好人好事。连队内务卫生的点评,立功嘉奖名单,政治学习和报务训练的成绩表,优秀的个人年度总结等。还有节日专刊,连队官兵为庆祝元旦、春节、“五一”劳动节、“七一”党的生日、“八一”建军节和“十一”国庆节等写的诗歌、散文。连队黑板报有文字,有图画,内容短小,生动活泼,很能体现一个连队的精神风貌。

从成本上看,黑板报也非常经济。除了原始投资购买一块可以移动的木制黑板外,平时的耗材只有粉笔和板擦。我记得,为了更好地活跃连队文化生活和美化环境,部队统一在各个连队食堂的内墙壁和平房宿舍的外墙壁上制作水泥黑板,既可以书写标语口号,又可以画黑板报,使小小的宣传媒体分布面更为广泛,官兵们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连队领导为什么选中我这个1971年入伍的新兵参加黑板报的设计和制作?其原因至今不得而知。当时,我们连队的黑板报策划和制作有两位老兵,一个是周小平,连队文书,1969年入伍的贵州遵义人,长得白净秀气。另一个是李村田,1970年入伍的四川人,矮矮的个子,细眉大眼,后来当了营部的书记员。这两个人的板书都写得非常好,无论是仿宋体,楷体,还是行书,显得成熟、硬朗和流畅,像是经过训练的。相比之下,我就差远了。

为了写好美术字,周小平交给我一个方法,就是打格放大。把一个印刷品上的仿宋字打上横竖的格子,然后在黑板上也打上格子,对照两个格子里的笔画来描写,就会把纸上的仿宋字整体搬到黑板上。那时候,为了出黑板报,一些出版社编辑出版了《报头资料》,里面有各种字体,有各色图案,有花边,还有人物和植物的插图等等。连队也买了一部分,为我们出黑板报提供了详尽的参考。

1973年8月,我国政府在北京举办了亚非拉第一届乒乓球友好邀请赛。有八十六个国家和地区的乒乓球代表团参加了比赛,这也是新中国自成立以来,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大型国际体育赛事。比赛非常成功,中国分别获得男女团体赛冠军。1974年7月20日,由香港长城电影制片有限公司为此题材拍摄的纪录片《万紫千红》陆续在全国上映。我们在军营里也观看了这部电影,立刻引起巨大的反响。这是因为,那时候我们看惯了国产电影和纪录片《新闻简报》,对文革时期的语境已经习以为常,而香港电影从画面到解说以及结构的安排,与我们内地纪录片传统做法大相径庭,其风格确确实实让我们感到震撼,完全是耳目一新。

记得有一次出黑板报,因为周小平的字写得好,我就让他在我的笔记本上写几个字。他想了一下,便工工整整写了一段话:“无论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还是初露锋芒的新手”。他说是看了《万紫千红》之后印象最深的解说词。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解说词还是片子结尾。在欢送各国运动员回国的机场和车站,大家挥手再见,到处洋溢着中外乒乓球运动员的友谊之情。此时,片中解说员用了一句“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两句诗却牢牢记在心中。多年后,我自学《大学语文》时才知道这是我国古代长篇叙事诗《孔雀东南飞》中的句子。用爱情来比喻友谊,也显得情真意切。但那个年代,在内地,古典文学成了封资修的东西,人们是被禁止阅读的。一部《万紫千红》,给我们这些年轻的军人带来了视觉上的冲击和深刻的记忆,可见文化的力量是多么巨大,正所谓“文化如水,润物无声”。

不久,周小平借调到总站(团部)机关工作,连队文书由李村田担任,我也继续利用业余时间配合他出黑板报。后来,李村田被调到营部担任书记员,连队的文书又由1970年入伍的山东人左恒臻担任。左恒臻,高高的个子,深色的皮肤,浓眉大眼,能写一手秀气的钢笔行书,板书也不错。连队的黑板报就由我们两个人来完成。记得有一次,我们二连的黑板报参加全营黑板报展览,我用仿宋体写报头题目。李村田从营部出来,仔细端详我写的题目。他说:“张明写的这几个仿宋字确实好,非常标准。能让我看上的字可不多呀!”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但左恒臻却悄悄地说:“你看上算什么?要营长、教导员说好才好呢。”

李村田是个人才。农村的孩子,勤奋好学。到部队后入党提干,调到营部当书记员,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和真才实学。可惜的是,他没有把握好机会。后来,听说他与营部卫生所一个女卫生员谈恋爱,女方不同意,他竟携带作案工具追到女方家乡云南开远企图威逼成婚,最终铸成大错,挨了处分,被开除党籍,撤销干部待遇,按士兵处理复员回乡。

这个女卫生员我也认识,个子不高,大眼睛,长睫毛,五官端正,长得自有动人之处。缺点就是嗓音比较粗,动作毛糙。我只记得她把“开水”叫做“滚水”,把“臀部”叫做“殿部”。前者是我国南北方对“烧开的水”有不同的叫法,后者是她不知道“臀”字的发音,“秀才认字认半边”。女卫生员或许没想到李村田是“蔫萝卜辣芯”,老实人也有脾气,逼急了也能做出意料不到的事情。当然,这是玩笑话,切莫当真。年轻人摔跟头难免,兴许后来有大出息也未可知。

出黑板报要有绘画,哪怕赶鸭子上架。我没有经过绘画的专业训练,只是照猫画虎的模仿。记得有一次我在黑板上画一位年轻的女兵,圆脸大眼,无檐帽下衬着短发,绿军装上点缀着红色的帽徽和领章。画完之后,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哪知连队的女兵看了之后,有的不说话,有的偷偷笑。一位男兵过来说:“你画的像个老太太、女首长,哪像年轻的女兵?”给我弄了一个大红脸,窘得狼狈不堪。

据我观察,其他连队如一连、三连和四连的黑板报形式多样,内容也是丰富多彩,要比我们二连办得好。特别是一连,女兵多,人才多,热心给黑板报投稿的官兵也多。画黑板报的一位女兵很有绘画基础,即便是素描,也可以把一个人的面部特征表现出来。六连(市区电话连)的一位女兵创作的剪纸也非常好,她的作品多次刊登在昆明军区《国防战士报》上。我们二连就没有这样的人才,再加上连队的农村兵多,平均文化程度要低一些,文化资源也相对“贫困”,这一点也能够从黑板报的办报水平上反映出来。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感谢当年的连队领导让我参加黑板报的编辑和书写工作,小小的连队公共媒体倾注了我的心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冥冥之中,也许早有命运安排,如今的我,仍然服务于公安部文联公共媒体——会刊《家园》杂志的管理和编辑工作,也许就是当年连队黑板报带给我的缘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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