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响铃

病房窗外的银杏树叶变成了金黄色，在夕阳的照耀下晶莹、透明。

母亲一直在病床上躺着，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昏睡时会说梦话，清醒时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那密麻麻、金灿灿的银杏树叶。我庆幸当初为母亲挑选了靠近窗户的病床，这样可以第一时间接触阳光，也会在第一时间看到银杏树。

九十二岁的母亲已经接近生命的晚期，这种时而昏睡时而清醒的状态持续了八个月。吃饭靠鼻饲，排尿用尿管，听力严重衰退，话语也越来越少，已经无法与我们交流了。医生说，前些天发低烧，经过几天的抗炎治疗，烧退了，可还有些咳嗽。现在是每天做雾化，疏通气管、排痰止咳。

母亲退烧了，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记得内科病房主任曾对我说，这一次大范围的病毒感染，规律比较特殊。以往的肺部感染，在抗菌抗病毒的治疗下，肺部炎症可以彻底吸收，病菌病毒也可以去根儿；但这次不行，总会留下一点病灶，只要药停了，病人身体的免疫力一下降，病毒又会出来活动，感染肺部，这就是为什么老年人会隔三差五的反复。

主任的提示，让我想起去年十二月份至今年三月份，母亲因病毒感染在燕郊三次住院治疗，一次比一次严重。第一次住院，母亲还可以与我们交流；第二次住院开始鼻饲、插尿管；第三次住院后完全是昏睡不醒。转到北京治疗后，有了一些好转，但也有过几次发烧反复，原因还是肺部感染。别说是老母亲，我自己也是两次病毒感染，引发支气管炎和支气管扩张，咳嗽了两个半月，其间也吃了不少药。

曾听护工说，妈妈夜里说梦话，多次大声叫我的名字。妈妈一定是想我了，因为我染病和咳嗽期间没能去看妈妈。每次探视时，护士不仅要给我们量体温，还会查看自测的抗原结果，询问最近有没有感冒？是否咳嗽？担心我们会将病毒病菌传染给老人，因而我有一段时间没能去医院看妈妈，都是妻子代我去探视。也许妈妈感觉到了什么，会在梦里呼唤我。护工与我说时，我流泪了。

岁数越大，越会觉得健康的重要和生命的宝贵。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也在与病魔抗争，争取症状得到缓解，身体机能恢复正常。

母亲是军医，熟悉中草药。她曾告诉我，银杏树的果实叫“白果”，味甘苦，性平和，入肺，止咳喘，还利尿，活血化瘀，药用价值很高。看来，妈妈是喜欢银杏树的。

关于银杏树叶，我曾经看到一幅摄影作品，画面是银杏树叶飘满大地，颜色金黄，轮廓洁净、平整，与地上的绿草形成强烈的颜色反差。作品的名称是“金色响铃”，宁静的树叶想象为鸣响的铃铛，也有些趣味。

在母亲的眼里，阳光下的银杏树和飘动的“金色响铃”一定充满活力和希望。

祝福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