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叔一早就来了,昨天朱书记也来了,房子要搞的符合标准,你大叔这个村长,你小叔子这个社长,还有他那个老同学书记,一天到晚忙了这家忙那家。你啊,抽个时间给他们道个谢。人家图个啥……”
老父亲一反常态,在电话中唠叨这么多,张琦还有些迷糊了。
“知道,我会给他们道谢的,您就放心吧,就按他们说的办,有的你不懂,就少说些哈。”
“老同学,这次村上搞新农村,你这个当书记的够累的了吧,老汉儿电话啰嗦,要我给你们道个谢。”
“这些事是我应该管的,你我老同学,你客气就见外了哈,别担心家里的事,有我们呢,过年了回来,你请我或我请你好好喝两杯就行了,酒量没减吧?”
“没有减,放心,还不知谁会输呢,哈哈!……”
“大叔啊,您辛苦了,您都六十多了,还在为村子的事劳心费力,爹打电话,一定要我给你这个村长说个谢。”
“你看你,还用谢啊,全村都在搞,总不能落下你一户,这样我这个村长还能当吗,还不说我是你大叔,你家有个事,我也应该帮啊。过年早些回来,给我说说外边的事。”
“行,大叔,您也别光逞能,一把年龄了,身体哟……”
“放心吧,我身体还行,一顿二两白酒还照样喝。”
“小叔,当社长不容易吧?我也当过知道,这次搞新农村,我们社够你受的了,老汉儿要我给你道个谢,你辛苦了。”
“别那么说,我当了这个社长,为大家做点事,这是我的责任,应该的责任。你自己在外多保重,家里的事有我们,你就放心,在外钱多钱少是小事,一晃也五十了,身体是大事。”
“责任,应该的责任……好好……我一定注意身体。”
张琦虽然多年在外打工,以前他在村上社里镇上都干过。
他知道,这次新农村建设,村上社上两级是最忙的也是最累的,每家每户从规划到施工,一个厕所一道墙壁一个阴沟沙子水泥砖头样样都得考虑到,还得计算人工成本,如何省时省钱,还要符合验收标准。
村子里剩下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帮不了什么忙,也作不了什么主,村长社长成了真正作主的人。
苦了累了没什么,有时还遭非议挨骂。做实事难,稍有不慎,下怨上压两头受气。
唉,没办法,谁叫你是书记村长社长呢。
张琦人在外心还是在家里的,村子能发展到今天,说心里话,别说道个谢,做个锦旗都是应该的。
张琦和村支书朱元同社还是老同学,一起在镇上工作过,算是老伙计了,给他说谢,还真有点假,有些难出口,可父命难违。
村长是他同姓的大叔,也曾在镇上一起工作过,同住一栋宿舍楼,还寝室挨寝室,虽长他十多岁,也是无话不说的长辈朋友。六十多了,还这样为村子的几百户人家劳碌奔波,自己与他相比,只能用“惭愧”二字替代了。
小叔社长刚四十出头,放弃外出挣钱的大好机会,当个社长,也真难为他了。
这些年,他辞职下海打工后,连电话也少给他们打,他知道村官难当,社官更不好当,自己不能为村子做什么事,也不想利用这些关系,给他们添麻烦,让人说他们的闲话。
张琦每年春节都会回家过年,村子是一年变一个样,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
公路通到了家家户户门口,车多了,楼房多了,沿公路农家乐一家挨一家,百货铺多了,村医疗点也在公路边上,村民看病也方便多了。
学校从民房到楼房,现在已经有完整的村小,幼儿园到小学六年级,明净的教室,配套的教学设施齐备了,有良好的师资队伍,孩子的教育有希望了。
我说,“你给他们道个谢,道了没有啊?”
“您的话,我能不听吗?谁叫我是您儿子,道了。可他们说,这是他们的责任。”
“责任?什么责任,我搞不懂,你说明白点……”
“就是说,他们当了这个书记村长社长,为我们做的这些都是应该要做的事。这下懂了吧?”
“嗯,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可这责任也太大了吧……”
张琦捂着电话笑了,开心地笑了。
“责任……责任……”
电话那端,老父亲还在重复唠叨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