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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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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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酢浆草(短篇小说)

酢浆草,有人叫多心草,也有人叫幸运草。我就想不明白,开着小红花,开着小黄花,那么好看,为什么就一定要取个书名叫什么酢浆草,这不是贬低了你漂亮的花儿了吗。“酢”和“醋”同音,醋是酸的,咋就不直接将“酢”字改成这个“醋”叫醋浆草。

我小时就喜欢这草的嫩叶子,时不时就摘几片放在嘴里解馋。三疯子看见了总是吓我,“你傻娃儿就馋吧,这个草有毒,毒死你龟儿。”

我瞪着眼,“你娃娃懂个屁,这叶子好吃得很,酸酸的,多嚼一下会甜到你外婆家去了,不信,你尝尝。”

“你才懂个屁,我爷爷说,这个草是个药,是药就有三分毒,你别把好心当作驴肝肺,真的中了毒,你娃娃搞的不好就会成了短命鬼,你爹妈难得养你。”

我捂着耳朵嚼着,再不想听三疯子说那些疯话。

说真的,酢浆草嚼起来真的有一丝丝酸,细细品还有一丝丝甜,我对三疯子没说假话确实好吃味道不错。这草离地就二三十公分,田边地角路边草丛河谷溪沟林阴湿地都可以看到,走路稍不留神就会踩在脚下,嫩绿的叶子拇指大的花,花儿有红有黄,一朵一朵绽放在阳光下,柔弱充满生机。寒霜冰冻休眠在大地的怀抱里,冰消雪融百鸟齐鸣时又篷勃遍地。我老家人有的说这草是三叶草,也有的说这是四叶草,也有的说是幸运草,还有的叫它四颗心,它还能清热解毒消肿化疾,老人们常当药服用,还很有效果。

我记得小时候,村子里人叫我隔壁王婆婆诨名“酢浆草”。小时不明白为什么给王婆婆取这么个诨名,我读中学时问爷爷为什么叫王婆婆叫酢浆草,爷爷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笑着给我讲了这个有趣诨名的典故。

朱大爷是村子里有名的美男人,牛高马大一表人才能说会道又勤快肯帮忙,很受村子里老少爷儿姑娘小媳妇喜欢,老少爷儿喜欢没事,可姑娘小媳妇喜欢就有些麻烦了,王婆婆年轻时也是村子一枝花,自从嫁给朱大爷后,对朱大爷看管得严严的,村子里人都知道朱大爷是得了气管炎(妻管严),只要朱大爷跟村子里那个女的说几句话多看了别的女人几眼,回去那日子就有他好受的,轻则数落一番,重则真的会叫他跪搓衣板,搞得朱大爷苦不塂言却又很要面子,在人前还装得象个男子汉大丈夫样。

花妹子是王婆婆打小的闺蜜,可男人得了肺癌死得早,自己不会耕地,就请朱大爷帮忙。花妹子也是村子里出了名的俏寡妇,长得不比王婆婆差。朱大爷干完活,花妹子温了一壶酒炖了腊猪脚请朱大爷俩口子吃夜饭,王婆婆大姨妈来了,肚子痛没法去,朱大爷本来也不想去,可经不住花妹子软磨硬泡,王婆婆也催他快去快回。

可王婆婆睡了一觉醒来摸旁边床上没了朱大爷的影子,才记起到花妹子吃夜饭还没回来。“这个花心大萝卜这么晚了还没回来,一定没干好事。”王婆婆忍着身子不舒服披上衣服打着手电就朝花妹子家跑去。

花妹子家灯还亮着,推门进去一看,花妹了朱大爷躺在饭桌上睡着了。原来花妹子朱大爷都不胜酒力,这热的蜂糖酒可高度啊65度的,两人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就这样了。王婆婆啥也没说,推醒闺蜜花妹子再叫醉朱大爷,花妹子一再说没做啥,酒太烈了喝高了要好姐儿别误会。

”没事,我又没说什么。“王婆婆扶花妹子躺到床上,还叫朱大爷和她一起把饭桌收拾干净碗洗了叫花妹子起来拴好门,当着花妹子的面,王婆婆挽着朱大爷胳膊亲亲热热朝回走。

“你给老娘跪搓衣板!”一到家,王婆婆就发飙。

“我什么事都没做,咋又要跪啊?疯了吧?”

“你跪不跪?不跪明天就到公社扯离婚证,反正花妹子也是一个人,你们一起过,老娘不稀罕。”

“我跪我跪,你这人咋这样,连你闺蜜都不放心,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子。”朱大爷只得服软跪了下去。

“亲妹子?亲到头挨头,手还搭到人家肩膀上去了,你给老娘坦白。“王婆婆拿起打蚊子的拍拍就朝朱大爷身上招呼,朱大爷一急,一下就钻到床脚下面去了。

“你给老娘出来。”王婆婆又气又恨又忍不住笑。

“我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你不成,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恰巧村子李麻子晚上到水田捉黄鳝路过,听王婆婆大一声细一声在训朱大爷,他就躲起来听墙角。第二天村子里就传开了王大爷昨晚跪搓衣板钻床脚,还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说来就不出来。

花妹子听了又气又恨又好笑,见了王婆婆,“我说我的好姐儿,你咋这么大的醋劲啊,连我也不相信也不放心,我就是偷遍所有的男人,也不会偷你的男人,你真是个酢浆草,这个酸真要酸死人。”

花妹子本来说的是个随口话,这下倒好了,王婆婆这个“酢浆草”的诨名只一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王婆婆满不在乎倒还乐意闺蜜送她这个诨名,”看谁也敢勾引我的男人,老娘就是酢浆草,谁勾引我男人,我就酸死谁,就连花妹子,我的好妹儿也一样。”

想想王婆婆这个诨名就好笑,我嚼过那么多酢浆草,除了一丝酸还少不了一丝甜,一定是花妹子把酢浆草的酢字想成吃醋的醋了。我如果是酢浆草,把我与醋罐子放在一起比,我一定不会服,我一定要为自己申诉讨个公道,因为我的味有酸也有甜。

酢浆草,最后我还得赞美你几句:

你虽然紧贴地面看似矮小,让人感到悲哀脆弱,其实你很坚强也很乐观。你在霜雪中冬眠,你在雨露里萌芽,你在炎热的夏天勃发,你在秋风中绽放。

你有属于你的世界,你从三叶变成四叶。你喜欢泥土的芳香,你接地气你很顽强,你活得踏实活得随意活得潇洒,田边地角山谷河沟路旁林阴湿地都是你栖息的天堂。

你从不在乎别人看你的目光,你就象王婆婆一样,从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对你怎么样,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的家和真爱,其中的酸甜只有王婆婆自己知道。

到此时,我也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人们叫你多心草幸运草了,你在我心中是这个世间最好最美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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