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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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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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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弟(小小说)

“哥,二表妹容来电话说她老公不行了。”

“什么,咋的啊?”

我很吃惊,“你说清楚,咋回事?”

“她老公肝癌晚期做手术没成功,可能活不过今夜。”

我下午下班刚回到租房,弟华就从西安打来电话,一下把我搞蒙了,二表妹老公闻弟多年轻啊,今年才五十出头,牛高马壮,去年过年我们还在一起喝酒,他的酒量还是那么好,我不是他的对手,有说有笑的,也没听说得什么肝癌啊。

我赶紧给二表妹容打电话,可电话打不通,只得用微信语音,“大哥,医生说,他可能熬不过今夜,我们已经把他送回老家了,没法子,唉,我咋就这么命苦啊……”

二表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我也不知如何劝,心口上像压了一块石板,“二妹,你…你也想开些,他也只有这个活头……”

“大哥,我知道,我已经在找人给他做木头(棺材)了,苦了几十年…我会把他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

“我也在外边,几千里路,这边又有疫情回不来,也难见他最后一面,我能跟他说话吗?”

二表妹哭得更伤心,“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有一口气了…不说了,大哥,我再陪陪他吧……”

我的心痛得很厉害,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咋就这样呢?我和容是亲表兄妹,舅舅和妈只有亲俩兄妹,舅舅有四个女,容是老二,我叫她二妹。我妈生了我们兄妹四人,我们共有八兄妹,我排行老大,闻弟是入赘舅舅家和二表妹容成的婚。闻弟姓朱单字闻,我一直叫他闻弟。他为人憨厚,虽没读多少书,只读了个初中,但通情达理,干农活是一把好手,耕田犁地样样都会,对人一脸的憨笑,从不与人争吵,左右邻居中是个出名的老好人,可以说是个阿弥托福的好男人。这些年他和二表妹一直在外搞建筑挣钱,搞建筑虽苦但挣钱比在沿海城市进厂挣的多,送两个儿子读书成家,还在县城买了一套房,才五十出头已是儿孙满堂了。虽是入赘,他啊对舅舅舅妈孝顺,比亲儿子还亲还好,舅舅在时,常当着我的面夸他孝顺说他好话。

以前母亲在时,那时不兴外出打工,我们都在家,虽相隔几十里路,我们几兄妹经常走动,不是我们去看舅舅舅母,就是闻弟他们过来看我母亲。

记得有一年,闻弟来看母亲,我们几兄弟喝酒喝起了兴,53度的苞谷酒,你劝我,我劝你,喝了四五斤,全都醉了,闻弟上茅房(厕所)倒在地上吐得一塌糊涂。母亲心痛了,狠狠地骂我们,说以后再这么劝她侄儿喝酒,她就要捶人(打人)了,母亲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们八兄妹都敬她怕她,从那以后,闻弟来我们家做客就再也不敢拼命劝酒了,不过吃饭酒还是少不了的,就再没喝吐喝倒过。

这些年,我们为了生活都在外边打工,也只是过年回家兄妹们才能团聚一下,母亲比舅舅早走几年,舅舅是去年才离世的。虽然没有了母亲,我们兄妹四人每年正月还没出门前都会去看望舅舅舅母,陪他俩老说说话。闻弟和二表妹总会提前为我们准备好吃好喝的,兄妹们相聚那亲热劲儿就别提了。我和闻弟还是喜欢喝两杯,也许是上年龄了都不会喝得太猛,我的酒量也大不如前,没有闻弟和我弟弟华了,有时他们还在喝,我就退场败阵了。

去年正月在一起,我们兄妹几人还在说,再在外打工几年打不动工了都会回老家定居,老家有田有地有房子,交通又方便,公路通到家门口,现在可以说是丰衣足食,再不为吃穿发愁了,回到老家,兄妹们就可以经常团聚一起喝点小酒吹壳子聊天,还相约出去四处逛逛过几年清闲日子。我回想起这些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唉…….

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二表妹打来的我赶紧接“大哥,他刚走了……”二表妹声音沙哑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夜12点多了。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你说这是啥事儿啊,从下午六点多接到闻弟病重的电话,才短短几个小时,我的好兄弟就这样地一声不响的说走就走了。

我把这个噩耗告诉远在外地打工的弟弟妹妹后,我的眼睛红肿了,这夜是再也无法入睡了,想了很多,又什么也想不起来,肝癌就这样夺走了我兄弟的命,这么年轻就这样走了,是不是酒害了他,不知道,人都走了,我也没心思去想这个事。闻弟这一生就这样交待了,他再也不会为建筑工地活儿没干完发愁,也再不会为老为小的事操心了。

闻弟就像树上的一片叶子绿了一阵子黄了悄悄地随风飘走了,他这一生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就是一个平凡得再也没有法平凡的农村庄稼汉子,但他憨厚直朴勤劳苦干,为老为小能过上好日子拼尽了全力,不愧为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好爷爷,让我这个做大哥的佩服称赞。我作为大哥连他最后一眼也没看到,最后一程也没送他,我真不配当这个大哥,我好内疚…我在遥远的南方备下一杯水酒为他送行,一路走好吧,我的好兄弟……

2022.06.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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