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蔡

老蔡今年78岁，先生了三个女儿，后来又生了二个儿子。

年轻时候，由于受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发誓一定要生到男孩才肯罢休。也许老天爷眷顾，也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四胎的时候终于生到了男孩，并且是双胞胎，给他们取名为大龙小龙。

这下老蔡可乐坏了，成天笑呵呵的，逢人便说：“我们蔡家有后啦，我们蔡家有后啦！”

以前，对待三个姐妹，要什么没什么，不要说奶粉了，就是米汤也是稀稀的，那时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条件买这买那，老蔡也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女儿们身上，甚至一看到她们就来气，谁叫她们是女的呢？

可自从有了大龙小龙之后，老蔡对待这两个儿子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生下来不久，只要谁说什么品牌的奶粉养孩子，他就千方百计托人去把它搞到手。要知道，那个时候就是想像模像样吃一顿米饭都很困难，不要说是奶粉了。老蔡为了蔡家的后代，可真是花了血本啦，这不，为了买奶粉和营养品，传家宝都卖掉了，也没有说半个不是。等到大龙小龙稍大一点，特别是会讲话时，只要他们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老蔡都会想方设法去给他们去摘，谁叫他们是蔡家的后代呢？

以前大姐穿过的衣服二姐穿，二姐穿过的衣服三姐穿。大姐用过的书包二姐用，二姐用过的书包三姐用。生病了，也就随便到药店去买一点药，对付一下就算了，好在姐妹仨很幸运，从小到大就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可自从有了大龙小龙之后，要么不买，要买两个人的衣服就是一样的，书包也都是一样的，并且都是品牌商品。在家里，兄弟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稍有迟缓便滚地耍赖，嘴里喊着：“我要，我要，我就要！”如果有哪一个说：“爸爸，我头疼。”那么老蔡会立马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哪怕是深更半夜，都会第一时间把孩子送到医院。

就这样，姐妹仨是放养，有命吃饭，没命滚蛋。兄弟俩是宠养，含在嘴里怕咽了，捧在手里怕化了。

好在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都已成家立业了。

老蔡的身体最近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特别是今年开春以来，腿走起路来觉得没劲，还经常不听指挥。可不，前几天一大早起床后如厕，要知道他家的厕所还是以前的蹲厕，时间稍微长了点，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摔了一下。要是以前，这算得了什么，可是今天这一摔，可不轻，成了粉碎性骨折，只能住院治疗了。

我们大家都知道，现在可不比以前，住院是要先交一大笔钱的，像这种粉碎性骨折最起码要先交5000元，否则医院是不会让你住进去的，除非你能找到担保人。老蔡让夫人把大龙和小龙找到了身边，开口说：“大龙小龙，父亲知道你们都很忙。但今天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把你们叫过来。我今天一大早如厕时不小心把腿摔了，现在需要到县医院去看腿。我打听了一下，估计要先交5000元。”

“父亲，您不是还有三个闺女吗？干嘛光叫我们两个呢？”大龙小龙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正是因为她们是闺女，所以我才没有叫她们来。按照我们农村的习惯，闺女是不必为父母养老的，因为她们也没有继承父母遗产的权利。”父亲解释说。

“那不行，我们不能答应！至于遗产继承权，我们兄妹五人平均分摊，不就行了吗？”大龙小龙不约而同地回答，“按照城里人的规矩，儿子、女儿都有赡养父母的义务。”

大龙小龙心里清楚得很，所谓的遗产，也就是三间破旧的平房，农村的三间破平房能值几个钱呐。共同分摊遗产继承权也只是名义上的事了，而现在住院费可是迫在眉睫的事。

老蔡眼里含着泪花，想着自己在他们小时候，自己是如何如何惯着他们宠着他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两个畜生，亏我还一直把你们当我老来的靠山呢，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呀！”

夫人在一旁听到了父子三人的谈话，心里酸酸的，眼角也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了热辣辣的泪水，下意识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大女儿的电话：“闺女啊，你爹腿摔断了，需要5000元钱住院，你是知道的，我和你爹挣的钱都花在培养你们特别是大龙小龙身上了。你看，如何是好。”

“妈，别急。让我和妹妹、弟弟们商量商量后再说吧，您老就别操心了！”大女儿桂花胸有成竹地安慰妈妈说。

“大龙，爹的腿是这么回事啊？”桂花拨通了大龙的电话，“你和小龙在爹腿需要钱医治的问题上是怎么打算的？”

“你是大姐嘛，我们都听你的！”大龙忽闪着眼睛说。

“好，既然你让我拿主意，那我就说了。你们兄弟俩也不算太富裕，那么我就代表我们姐妹三人表个态：帮你们一把吧。何况，老蔡也是我们的爹啊！这样吧，一家出先出1000元，我们兄妹五人，加起来不就是5000元了嘛。剩下来的就你和大龙小龙分担，如何？”大姐从电话中听出了大龙的弦外之音，只好如此表态了。

“不行，不行！你刚才不是说我们俩兄弟也不太富裕吗，怎么还让我们多负担一点呢？”大龙见姐姐这里有了松动，嘴上这么讲，心里倒是蛮高兴的，但能少负担一点还是少负担一点好。

大姐有点生气了：“怎么，还好心变成驴肝肺了？”

“大姐，我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按照我们这里的习惯做法，爹这次腿摔了，住院费应该有我和小龙俩兄弟来负责，但我们手头确实没有这么多钱啊。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我们是绝对不会麻烦三个姐姐的。。”大龙有点无奈地说。

“大龙，你就别说了，不就是想少出一点钱吗？”大姐有点不耐烦了，“这样吧，我们姐妹三就再让一步吧。今后在二老面上花的钱，我们兄妹五人就平均分摊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好，好，好！今后就这么办，今后就这么办！”大龙爽快地答应了大姐的建议。

本来大龙就是这个意思，这下可好了，一直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老蔡住院的钱有了着落，兄妹五人便把老父亲送到了县医院。县医院病房面积不大，兄妹五人只好在走廊上呆着，先让母亲在病房里安慰安慰父亲吧。

老蔡问夫人这住院费是如何落实的。夫人为了老蔡的面子，不好意思把实情告诉老蔡。骗老蔡说这是大龙和小龙两个兄弟出钱把他送到县医院来的，三个闺女只是出点力罢了。

“这两个兔崽子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白疼他们一场。”老蔡躺在病床上有点自豪，觉得今后老有所依了，不知不觉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腿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他哪知道，这次要不是大闺女桂花出面，自己到现在有可能还只能躺在自家的老式床上哼哼呢。夫人为了丈夫的自尊性，没有跟他讲实话。

医生来了，简单检查了一下吩咐道： “快，拍个片子看看再作部署吧！ ”

很快，片子出来了。医生看了片子后，感慨的说：“好在送来得还算及时，否则就只能锯腿了。”

“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桂花，否则老头子的腿可就保不住了。”夫人情不自禁地说。

“这怎么又扯上老大了呢？”老蔡疑惑了起来。

夫人此时又气又恼，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蔡。老蔡听后流下了悔

恨的泪水：“我真糊涂，对不起这三姐妹啊！说实话，她们小时候，我是真没有花多少心思关心她们啊。就想养儿防老，一门心思就想生个儿子。生了大龙小龙后，就更没有心思管她们了。只想着如何把大龙小龙养大成人，将来好依靠他们来养老送终呢。这太伤闺女们的心了，这次我还真不知道该这样面对他们呢。”

“没事，您毕竟生了我们并把我们养大成人，这就够了，没什么过不了的坎。”桂花三姐妹此时早已来到了父亲的病床旁。

“闺女们，我作为你们的父亲，真是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啊！我当年也是鬼迷心窍，只想着养儿防老，谁知道养女也是能养老的。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一门心思只想生儿子了。为了生大龙小龙，我和你妈吃尽了苦头。也正因为有了大龙小龙，你们三姐妹的童年也就失去了更多的父爱和母爱，我真后悔啊，太对不起你们三姐妹了！”老蔡噙着悔恨的泪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