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张仁德

“每逢佳节倍思亲”，又到了怀念亲人及革命前辈的时节了，在和一位朋友聊天时得知：我们邻村就有一位从小就参加游击队的老革命叫张仁德。我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晚就走访了这位老革命。

张仁德是丹阳市吕城镇蔡塔村前张村村民现年85岁，身体硬朗，思路清晰，我到时，他正在看电视，得知我的来意后，他谦虚地说：“没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过得很好，有3000多元的退休工资，够了，就不麻烦组织了。”

我说：“这不是麻烦组织的事情，我今天来到目的是要把您的那种斗争精神发扬光大。”他听到这里，觉得再推辞也不好，就关掉电视，给我讲了一个鲜为人知但就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那是1947年的春天，这一年正是解放战争中解放军由战略防御向战略进攻转折的一个分水岭，国民党军在经历全面进攻失败后，转而对解放区采取重点进攻，进攻方向为陕北和山东，1947年3月，胡宗南率领20余万国民党军队进攻陕北，中共中央主动从延安撤退，1947年3月19日胡宗南进入空城，谎报大胜。同时解放军开始在陕北高原进行游击战，运动战，分别取得了在青化砭、羊马河、沙家店等地的胜利，国民党方面经过3个多月的“蘑菇战”，即游动作战，军力、士气下降严重，最终放弃了对陕北的进攻。

为了配合解放军战略反攻的需要，我们长江中下游这一带的游击队也接到了上级的通知，见缝插针，见机行事，在保存自身实力的前提下，尽可能多地消灭国民党反动派的有生力量，包括伪自卫队。本文的故事就发生在长江中下游平原地区的一个村子里。

故事发生在那年春天的一个凌晨，也不知什么原因，忽然下起来大雾，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为了打击国民党反动派的嚣张气焰，这时，我地下党领导高俊杰、张利群等几个人正在游击大队副队长张双林（张双林就是我父亲）家商量如何打击国民党反动的嚣张气焰，十岁的我那时候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一个小游击队员了，只要地下党在我家开会，负责在门外站岗放哨的任务就包给我了。

“谁？”我正睁大眼睛注视着灰蒙蒙的前方，一个黑影闪了过来。

“我，侦查员张……张达！”张达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

“哦，是张叔叔，我认识您。您就放心地进去开会吧，外面有我呢！”我调皮地朝张达叔叔做了个鬼脸。

张达叔叔火急火燎地跑进屋，气喘吁吁地说：“不……不好，我们去豆庄前马村想解决国民党自卫队的消息泄、泄……泄露啦！魏荣成他们有危险！”话音刚落，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囔着：“水、水、水……”

张益凡叔叔赶紧给张达叔叔打来一瓢温水，递到他嘴边。张达叔叔接过水瓢，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下去。

“二十多个伪自卫队员正从几个方向往前马村赶呢，他们想包围前马村，一举消灭我们的行动队，这是我刚得到的情报。”张达叔叔缓了口气说。

“小李，小李！”高俊杰叔叔当机立断，“赶快去通知魏队长，今天的行动取消！”

“小李去区委，还没有回来呢。”张益凡叔叔回答说。

“哦，那就叫小陈去吧！”张利群叔叔建议说。

因为当时高俊杰叔叔、张利群叔叔正在我家的厨房里讨论：一会儿如何处理魏叔叔俘虏回来的七八个伪自卫员的事，张益凡叔叔在厨房外担任警戒任务，所以他们俩对外屋还有哪些游击队员在不太清楚。

“小陈在言玉润那儿，还没到家。”张益凡叔叔建议说，“就让我们的小机灵我跑一趟吧，，他去年就提出来要给我们当小通讯员呢，我没同意，今天刚好让他锻炼锻炼，如果能胜任，今后就可以派大用场啦。再说天快亮了，我们大人去也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没有谁比小机灵去执行这个任务更合适的了。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啊！”

“好呀，好呀！我去，我去！”在门外负责站岗的我听到了张丽群叔叔和张益凡叔叔的谈话，赶紧跑进门说。

“小机灵，豆庄前马村的吴连家你认识吗？”

“我认识，去年年底的时候我爸带我去过几次。”

“那好，这个任务就交个你了。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豆庄前马村的吴连家，把这张纸条交给魏成荣队长并告诉他这次行动立即取消。他们的行动计划已经泄密了，敌人正准备围捕他们呢！”

这时，雾还没有散，我领完任务，认清方向，抄近道，横田河，飞快地向豆庄的前马村跑去，跑着跑着：“哎呦！不好！”我一不小心脚踏空了，踩到了排水沟啦，一个跟头摔出去一米多远，还好，有麦田里的小麦苗保护着，人没多大伤害，只是小腿被划了一道长长地口子，鲜血透过脚上的破袜子流了出来。我全然不顾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把信送到吴连叔叔家，好早点让魏叔叔他们脱险。

说时迟，那时快，我两手一撑地，一咬牙，又呼呼地往前冲去。

赶七八里路，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何况是跑着去的，走的又是麦田，深一脚浅一脚的。也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两只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掉了，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信送到，好让魏叔叔早点脱离险境。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吴连叔叔家了，这时我两只脚上就剩下半截破袜子了：“吴叔叔，这是字条，给高叔叔的。高叔叔让魏叔叔赶快取消今天的行动计划。”

“快，进屋暖和暖和，小机灵鬼！”吴叔叔一把抱住了我。

魏队长看完高叔叔的字条，感觉事态非常严重，立即让游击队员们分散离开，自己殿后。就在魏叔叔刚要出门时，吴叔叔闪进门说；“高队长，伪自卫队已经把村围住了，你得化妆一下才能安全脱身。”

按照吴连叔叔的建议，魏叔叔扮成出急诊的郎中先出村，我是小孩，敌人是不会怀疑的，就留在吴连叔叔家里休息一下再说喽。

就这样和敌人斗智斗勇，魏叔叔终于脱险了，后来听我爸说，他回到我家时，舀了瓢冷水一饮而尽，用手摸了一下嘴角的水滴对我爸说：“今天好在是你家的小机灵鬼及时把信送到，否则，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我听到这里，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张老，您真了不起！要不是您这么说，我们还不知道您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老革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