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稻穗

李智伟驾驶的乡村公交车的副驾驶位置坐着一位大妈，面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稻穗。

好多了解实情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真是孝子，他妈妈真有福气！”

这位妈妈是李智伟的养母，养父二十多年前因劳累过度去世了，养母好不容易把智伟养大成人了，还没来得及享清福呢，就老年痴呆了，真叫人心痛。

去年病情越来越严重，不是缠着儿子，就是对着窗外的田野发呆。

稻子收割的时候，成天唠叨着：“稻穗！稻穗！”

妈妈要到田里去拾稻穗，以前就是靠拾稻穗补贴家里缺粮的缺口才把他养大的，智伟知道，但现在吃根本不成问题了就一直没有让妈妈去拾稻穗。

一天，太阳还没来得及洗脸，智伟醒来，来到妈妈房间，只见妈妈床上空荡荡的，来到厨房也不见了妈妈的踪影，来到储藏间，随妈妈几十年的草篮也知道到哪儿去了。

“不好！妈妈又去拾稻穗了，这如何是好？”

智伟只好拿起手机向单位领导说明了情况。

“好的，你放心去找母亲吧！”

智伟火急火燎，跨上摩托车就出发，第一站，运河派出所报案。接下来，就沿着附近的收割过的稻田找，找了半天就是不见母亲的影子，太阳已经过头顶了。

“吃过中饭再找吧。”

还没进家门，就看到妈妈在门口的水泥地上翻弄着刚拾回来的稻穗。

“妈，你跑到哪里去了？”

“智伟，你看这么好的稻穗，烂在田里多可惜啊。想当年，你的奶奶就是为了省几口稀饭给瘦得皮包骨头的我和你爸吃，自己吃糠咽菜，甚至吃观音土，最后肠梗阻去世了。”说着说着，妈妈的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我下午还要去拾！”

“妈妈的老年痴呆好啦！”智伟差点喊了起来。

“妈妈，我们家现在不愁吃不愁穿，你就在家里休息休息吧，我求你啦！”

“好的，我听话，不去拾稻穗了！

一转身，妈妈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了，智伟只得给领导发了个短信，然后跨上了摩托车寻找母亲去了。

“师傅，请问您……”

“没有！”

“大嫂，请问您……”

“没有！”

“大爷，请问您看到一个一米六左右，背着一个自编的旧草篮大妈从这里走过没有？”

“半个小时前，是有一位背着一个旧草篮的大妈往这边走了。”

智伟顺着大爷手指的方向一看，高兴极了：“那不是回家的方向吗？”油门一踩，呼的一声向家的方向驶去。

门口的稻穗铺开的面积增加了一倍，但没有看到妈妈的身影。

“不好，妈妈又出去了！”

太阳已经回去睡觉了，还是没有妈妈消息，智伟累得连踹口气都要分好几次才能完成，只得靠着摩托车喝了几口水，只才缓过神来。

“喂，请问你是李智伟吗？”

“是，是！”

“你妈妈在我们横塘派出所呢！”

“啊？横塘派出所！哦，我马上过去！”智伟心里嘀咕着，“横塘派出所距家有二十多里地呢，妈妈是怎么去的？”

妈妈一见智伟就哭着说：“儿子，他们抢我的稻穗！”说着用手指向门外。

智伟向门外看去，只见星星一闪一闪的，根本没有人影。

值班民警解释说：“我们是根据协查通报知道你的电话的。”

智伟看到妈妈左手紧紧抓着几束稻穗，右手抓着一只面包，眼泪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这才庆幸自己在运河派出所报的案没有及时撤销。

妈妈一个劲儿唠叨：“儿子，稻穗、稻穗，我拾了不少稻穗，草篮找不到了。我一边哭一边找，找啊、找啊，不知什么时候，路也看不清了，我就沿着大路接着找……”

“妈，快别……别说了……”李智伟哽咽了起来。

“儿子，别哭，先吃面包，回家后妈妈给你做大米饭！”

“妈——”

李智伟抱住妈妈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智伟实上班时只能把妈妈锁在家里，妈妈又哭又闹，哭累了，随便那里一倒就睡过去了，时间一长，病情更加严重了。

前不久，经过考核，智伟以高分通过了乡村公交司机的考核，领导根据具体情况，同意智伟带着母亲上班，就这样，副驾驶的位置成了智伟妈妈的专坐。

妈妈很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痴痴地看着面前花瓶里的稻穗，脸上堆满了笑容。